29 黑色的日子(3 / 3)

“你說啥?”賀真如又欲撲向古華,王佳攔住,把古華推回宿舍,賀真如跟進,像狗一樣咬住古華左手無名指不放。老師驚動,紛紛趕到,賀真如這才鬆口,古華的手指鮮血直流白骨現出。程天新趕緊掏出五十元錢給古華,說:“先治傷先治傷!”

賀真如未料程校長還會向著古華,這個勢力眼,因為他明明看到程校長處處排擠古華。賀真如除懂專業書本知識外,不但無德無行,一句成語都不會用,典型的應試教育極端產物。

黃嫂憤憤不平,對古華說:“去睡在他屋裏,也當個小人!簡直把他看白氣了,還是個老師,潑婦都不如。”古華隻是歎口氣。

賀真如在會上作了檢討,但推說酒後所為,醫藥費隻付了一半,抵在了借款上。傷筋動骨一百天,治療三個多月,古華手指麻木感還未消失。又兩個月才見正常,賀真如調走去了縣中。

咹?古華意識到,若是手指殘廢,就不能挽訣結手印打坐修功了,威脅到我修法,說明這可不是件尋常事了,是孽障阻道,這可不行,賭道確不是好玩的,得撤出,還我本來。

夜籟人靜,古華仰臥於床,望著白色的樓板,梳理生活。

哈哈——!他笑了,笑自己深入惡道磨礪磨礪,自討沒趣,原來,多少人的低劣性隻能令他更加搖頭,昧蒙可悲,他還高估了人們。當年他的氣韻能淨化人的心靈,曾使歹徒打消歹意,客套的人使不出客套,得到有識之士王大銘的敬仰,卻在單位工作人事圈被下賤,是氣韻靈光消失,還是該有此磨礪?

龍居淺灘遭蝦戲喲,鳳凰落地不如雞。當年出家未成,回到俗世工作為生,又備提筆寫作,涉險人賭,不料一頭栽進荊棘中,紅顏不遇,連走黴運,踩到草繩都是蛇,命犯低俗無德之人,低處不勝寒!

想想在桑元的兩年,除開自帶的病磨,算得過了些順心日子,那一方人純摯得多。

後院鄰近的老師有時會聽到從古華屋裏傳出一種與世俗歌曲韻調格外不同的佛家唱經音樂,那歌有一段男音開場白:

這個人生世界,我們有誰不曾歎息過生活的艱辛,感慨過人生的苦難,病苦,心苦,求不得苦……我們不得不像機器般工作,我們不得不去算計。你不去算計別人,別人會算計你。我們誰不希望沒有壓力的工作,沒有煩惱的生活。但這可能嗎?那就聽佛給你指點迷津……

秋季開學人事變動,朱史新被貶到高原偏僻的木嶺小學任教,麵上無光,他那顆躁動的心在教育上不可能有成色,寂寞的山鄉,又不具備“鳥鳴山更幽,蟬噪林欲靜”的心境,就自動脫離公職,去了南方眾望之地深圳。他的特長,彈唱吹奏,美術、英語,不知哪一帆船能渡得他到理想的彼岸?

嫂嫂的肚皮來了,帶來了溫慰,在古華低穀的時候來了,來得是時候。但古華並未體現出多麼渴望,他已飽經曆練,承受力早已超人,隻是欣慰地玩笑說:“想不到,我人生的知已竟是並不正規的偷情人!”林嫂笑笑:“用你的話說,這叫緣份,我心甘情願!”

他見了林嫂有一種衝動,是因為林嫂曾救活他的衝動,這就叫良性條件反射。他又享受了一次男人的清閑福,不用自已動手,林嫂又給他作了一次飯、洗衣服。

夜晚沉浸在溫柔鄉裏,他撫摸著她依舊豐腴的房頭,愛不釋手;她輕摩著他已清瘦的臉,說:“我的古老師啊,我這次來,是有事給你說,請你拿主意。”

“我聽著的呢!”

“是你使我懂得了很多人生道理,是啊,性愛就與吃飯一樣,這頓吃飽了,下頓又餓了,哪有個止境?人老了你想保持由不得人,終歸要枯結,人生就這樣不是個長久事,我想出家修行,求永恒安樂!”

“你真有此心,我佛門有路,介紹你去個地方。”林嫂的話,古華並不吃驚。“嘿嘿,好像我還不如你了,你出家,我還在家。不過,世上出家僧人、在家居士都是需要,相得益彰,互為依存,若人都去出家,可能嗎?”

“今晚我倆是最後的情份了。”

“可能是該了的時候了!”

翌日,林嫂說:“不是說你介紹我去處嗎?”

古華給他寫了地址、接納法人。“給,這是我目前能擠得出的五百元錢,”古華說,“權當你路費,我的善舉。”

“不要,不要說你是個拿國家工資的,我的錢可能比你多!”

“嘿嘿,命令你收下!”

“好吧,我會給你寫信,誰都可以忘記,不會忘記你,你多保重!”

“嗯,若你修有成,別忘了渡我出苦海!”

他倆是偷情嗎?不是偷情,是感情。

然而這一切都將拋棄。凡人的諸種精神、物質追求與享受背道而馳。故多少人執迷不肯放下,雖然世界長河中一切隻是一個短暫的過程。

世上事多麼難,卻又可以簡單,簡單得令人發楞,令人深沉。

林嫂一百八十度急轉彎,真的就這樣去了,脫凡塵隱跡修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