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黑色的日子(2 / 3)

古華說:“人家用嘴吹的長簫你咋當髒棍子使用?鋼絲床經得住幾下蹦跳,這年頭又多是歪貨。”沒常識。這句話古華沒說出口。

胡胖胖氣呼呼道:“把你那個床啥簫的當個球哇,人重要嗎床重要?”將長簫扔在床上,去廁所拖來掃帚伸進床底,這才把鑰匙串探著,順便就把髒掃帚丟在床底下。

有人說,什麼叫女人?女人就叫不講理。

古華直搖頭,那是無聲的感歎。這些少文化無教育的女人!取支煙對呂英才說:“借個火。”呂英才說:“去,自己找火去!”而他手上明明拿著打火機。呂英才是個瘸腿,來古華屋裏也算是客,他也下賤古華。

古華真是過街老鼠嗎?抑或勢利之輩落井下石?人背時,鬼推磨,他算背黴到家了,誰都比他牛氣。古華並未衝動發飆,修性有進步了。

翌日呂英才出校門,見校外農家那半傻子比比劃劃,與古華親切交談。看他倆融洽的樣兒,心道,別看古華儒弱,其實心裏傲氣得很,怎麼卻瞧得起這種傻蛋子?自賤!

呂英才從不與校外農民打招呼,即或笑一笑,點點頭。他何曾正眼看過這傻蛋?半傻人雖蠢,蠢得實在,他雖為知識份子,卻因裝有半罐而叮當作響,不知天高,往往糟糕。如果古華瞧不起什麼人,那就是他這種人。幼兒招人喜愛,是因為還未形成成年另種不成熟性。幼兒、小貓、小狗、小兔人總想去摸摸,是因為它天真純潔。古華呢?也還有著這人性的體現,半傻人如幼兒。呂英才更不懂得,古華於賤人、貴人己無分別心,那己是種境界,非常理所度。

肖玲待古華回校舍,過來說:“昨晚打牌你借我十塊錢還我!”古華說:“昨晚我合一把時不當時就還你了嗎?你們這些人老想誆我我倒沒什麼,可把你們的德行修養壞了也不好。”肖玲又哭又鬧起來,一蹦三尺高,以攻為守,掩飾心虛。

朱史新原本好色,人皆看出已生厭妻之意,隻是礙於肖玲娘家倆兄弟歹性不敢造次,二人關係正處於緊張狀態,肖玲因此已喝過一次老鼠藥,不過劑量小。朱史新見肖玲與古華又哭又鬧,動了陰險心機,若火上澆油,說不定肖玲又會喝老鼠藥,這樣可推禍於古華又了了心事一舉兩得,便大責肖玲:“你這個人都討厭你,活起還有啥意思?”

下午時分,肖玲果然挺在了床上。朱史新去隔壁找古華:“肖玲跟你吵架喝老鼠藥了,看你咋辦?”

這可出古華意外,過去一看,似乎半隻腳已經踏上黃泉路,說:“還不快送醫院!”

肖玲娘家倆弟兄聽朱史新述說了原由,夜晚跑到中學撞古華的門,這時古華早已在醫院,夜深餓了,去楊榮貴餐館吃麵充饑,肖玲大弟以為古華逃跑,追至餐廳要大打出手,楊榮貴夫婦急急勸解才免動手。

肖玲連輸四袋氧氣才見希望。四更天時,古華去藥房等候取藥,肖玲娘家父母回去睡覺,肖玲輸液已滴光,朱史新還洋洋不睬,大有希望出事故心理,古華回來見狀立催,朱史新這才起身,那神情大不情願。古華冷靜一想,推斷出朱史新陰險用心,打算天亮回校上課。要是人救不轉來,古華麻煩可就大了。

這事還能不驚動學校?朱史新為學校運動會作過標牌,學校久未付工價,肖玲便去找程天新,口氣十分不恭。學校水電、電話費還是欠賬,區區標牌,你家屬還不客氣地質問我,況且朱史新本人也與程天新衝突過,那可不像與古華那樣的衝突了,朱史新學社會上歹徒的口氣說:“等著瞧,不看看我是誰,有你好看的!”程天新恨朱史新當然勝過恨古華了。

中學老師夜晚聽見古華門被撞得乒乓響,都說古華被劫迫去了醫院,朱史新起心不良。程天新見狀,天亮叫了一大夥老師去醫院解救古華。

“古老師回去,你回去上課!”程天新令道。肖家人見此陣勢,知古華比朱史新吃得開,女婿又在程天新手下工作,投鼠忌器,大氣未出。

古華在楊榮貴的餐館請了一桌客,以表對程天新正義之舉的謝意。楊榮貴的電影業隨著電視機的興起,已名存實亡,轉業開了小賣部、旅社,加上多年的資本積累,已擁有一座小樓房,辦起了餐飲業。

程天新救助古華的夜晚,把古華叫去辦公室。

“嗯——,要,要不是我給你解圍,你咋辦啦?”程天新倒杯茶在手,小眼睛帶著笑意,不時走一走,拉開了私談的架勢。“你怕還要謝我吧,嘿嘿!”古華說:“行啊,怎樣謝呢?”程天新說:“把高級名額讓給我吧,嘿嘿,玩笑,玩笑。”

“要得。”古華隨口就應,倒使程天新意外,覺得拉這架是多餘的了。南嶺中學隻有一個高級教師指標,古華早在資格內,來年程天新夠格時,古華今年占住位置他就無望了,除非古華死去。

夜,並不沉寂,一切還在悄悄地延續。

賀真如悄然去了廣州,老師們心知肚明是校長私下應允其外出謀職。

但不滿三個月,賀真如又悄然返回了,其神態似乎在外麵轉了一圈眼界更高膽氣更足。賀真如在南嶺中學上高一時,乃古華所在班的尖子生,也許自恃聰明覺得委屈,高二轉學去了縣中,考上物理師專,畢業回南嶺任教,不知怎麼就變成了瘸腿,又像是小兒麻痹。

這夜月亮灰灰,賀真如在操場與王佳老師聊談著什麼。古華路過,突見賀真如一拳砸向古華眼窩。“你這小子咋了?”這是萬也不料的事,因為賀真如也算是古華的學生。這可算是奇恥大辱,古華的自尊性受到最嚴重的考驗,講修行的古華受得了嗎?自打當民辦教師,靈濟、峽關、桑元、南嶺,贏得多少學生的敬重,人的天性差別竟如此之大。“你還不還錢?”賀真如又要撲向古華,王佳急攔。原來古華打牌輸光時,賀真如借給他一百元,過了近四個月還未還。“哦,原來是這樣,工資拖欠幾個月,一時還不上罷了,你小子就欺師滅祖打老師了?書白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