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的肚皮,一不小心又稱綽號。林嫂嫻淑地去裏間搜查古華的髒衣服,拿出來泡上。“飯怎麼煮,古老師?”她又問道。
他太少享受過女人這俗常男人如家常便飯的體貼,而這對古華卻是一種奢侈,幾十年如一日生活自理,林嫂的舉動他顯得很不習慣卻又有種自然需要。“這怎麼好意思?”他局促不安。
“我在一時就能幫你一下,”她說,“不在就說不了了,你一個人不容易。”經過鍛練的成熟女人才顯得賢慧,怎比得少女隻知戀情貪玩?生活才是本質。
林嫂說:“古老師,你怎麼還這樣儉樸,床還是幾塊木板用長凳支起,家具也沒幾樣,看樣子都已七老八舊的,現在哪個不是席夢思、彩電啥的,你看你電視還是個小黑白,錢存起的?”古華無言以對,隻是笑笑,無奈地搖搖頭,
不少老師已使用了媒氣灶、電飯煲啥的,古華的生活設施亦處在煤爐子時代,他太不在意生活享受了,雖然清貧才是主要原因。對於林嫂的埋怨他感到溫馨,誰說古華自幼聽不得反麵意見?林嫂一邊作飯一邊抽空洗衣服,那是勞動鍛煉形成的素養。古華則生火取暖。多像一家人啊!
今天林嫂肯定沒有回城的意思了,如何過夜是當務之慮,同屋異床?俗世雖拋棄古華,至今於黃花閨女並非饑不擇食呢,更有潔癖心理。他不擇身份卻擇人,並且雖過而立之坎,心境還處在十八歲青春期,不習慣太成熟的女人,卻又不喜歡幼稚但不天真的姑娘。當年菊清氣惱古華唯愛相貌不愛人,但再一次證明其實古華很容易被征服的,在林嫂這樣的人麵前直覺得相貌的次要了,那一切己不在乎,代之而起的是溫慰之情,這已是第二次有這樣的感覺,這感覺使得古華克服了畏懼心,畏懼難以立杆見影發動起來。
“古老師,你沒有必要去別處睡。”她說。
如今古華的身份該如何取舍?他遲疑了下,說:“那麼好吧。”反正,他沒當真,提得起放得下,沒什麼大礙,修道最怕的是執迷,執著貪戀無妄之事。他就這樣替自已找出理由了。
“我不行,你將就點兒。他說。
林嫂一點即明,她耐心地將就,等待時機。她發現古華反感過份地親吻,立刻糾正。終於調理妥當,進入了角色。
古華終於渡過了吝嗇關,能夠慷慨施舍了。且能再一再二,卻不能再三再四了。不過這也夠了。
林嫂治好了古華的心理病。“林妹子,我問你件事,”他說,“我很奇怪,你怎麼……怎麼說呢?好像啥都還是原始狀態。”林嫂聽懂了話外音,溫情地撫摸著,聲音也是溫情地:“我是刨腹產,喂的奶粉,故意的……”古華歎一聲:“唉,世上事兩難全。虧了孩子吧,哪有天然的好?人,生成不是這樣的。”
“我曾碰到過一個人,他是草藥世家,給了我個保縮秘方。”但她不能說出,那是她第一個開花之人付出的報酬。天地人和的調劑,客觀主觀因素的融合,便形成了她獨家銷魂湯。古華道:“哦,真是天成地就,不過,人世間的魚水之歡終不過是人生苦短的一時安慰,非但不是輪回生靈的長治久安之計,反而是眾生執迷墮落的根源。”林嫂說:“你說的話我不大懂,不像在桑元那次,形象易懂。”古華道:“我一不小心漏了嘴,讀書人的毛病。謝謝你拯救了我,我桃花運真好,真的,我以往不行的,不,是多年。”林嫂歎口氣:“可惜我們僅臨時一次偷情,不能常相守,不能一鼓作氣把你徹底恢複過來。”古華道:“是啊,那樣就會形成良性習慣。”
“明天一早我就回去,我會盡量來看你的。”
“你多保重。”
就像真的兩口子,說著話,睡著了。
冬天照常播撒著寒冷,黑夜依然掀起神密,似乎沒什麼風涼話,閑言碎語。
林嫂走了,古華又投身俗世工作。工作才是賴以生存的基本條件,他沒勇氣輕意丟失,象何應標那樣,毅然辭去醫院工作,融入風起雲湧的打工潮,去南方深圳淘金。這風潮多是想走出大山的姑娘們身係風言風語帶動的。
何應標自峽關醫院轉調回故地南嶺,除開醫院工作外帶第二職業——辦餐館,母親掌火,另承頭辦了個《彼岸》文學社,那麼自然推為社長了,家裏就是編輯部,中學老師古華、羅野嶺、郗伯良便是成員。
又到編輯部裝訂刊物,這並非賴以生存的正式工作。“教師的女人——星期日,”古華進門就道,“我們隻有周末有空來!”文友們被逗的哈哈大笑:“你這個佛門弟子創造了這麼粗魯個諺語,一絲不掛!”
不到兩小時裝訂完畢,老師們出門下坡返校。忽地古華哎呀一聲跨出一大步。“怎麼啦?”郗伯良問。古華道:“我差點踩壞一窩螞蟻。”羅野嶺笑道:“你真是作到了眾生平等噢,那麼你掐不掐死身上的虱子?打不打夜蚊子?”這倒把古華逗樂了:“慚愧,這我還作不到,沒過關。世上一切相對而言,要是謹小慎微到這種地步,幹脆不活人了。人生如江河逐浪,修行如履薄冰,修性難啦,卻又沒那麼嚴重。”二人不知音不感興趣,郗伯良擺開了他的興趣故事:“嗨,我們那裏有個小夥子,女人與別的男人帶笑容說句話他就吃醋,可他在外嫖了個小媳婦,女人知道了吃了特醋,跳河自殺了。”古華歎一聲:“人真是個矛盾的東西,總想嫖別人的女人可又不想自已的女人是處子。”羅野嶺說:“弗洛伊德的書你看過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