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紅塵路窄(1 / 2)

“古老師,這我聽了你一句話,又成了個家,生了個女兒,”散步歸來,楊榮貴對古華說,“可你聽不進我的勸。”古華說:“是啊,能聽進別人的勸告是件難得的事。我的雙胞胎弟弟就已有二子,上了學。我與你不同,難得你的好意。”

古華散步回校,門口站著一個人在等候。“啊?獵哥,稀客!”

獵娃子說:“說你在南嶺中學,我來看看。”

獵娃子已出獄,把女兒從平川女人那裏接回來,已無家可言。他曆經牢獄生活,性格老成了許多。這次他為古華上大學時借他的五元錢而來。

古華隻字不提監獄之事,隻搜一些閑話,做飯招待。

古華問:“你今後如何打算?”獵娃子說:“我開了個診所,女兒剛初中畢業。”古華說:“好在現在已經允許私營。”拿出了十五元錢給獵娃子,獵娃子感到很滿意。

翌日上午吃罷飯,獵娃子要走。古華說:“你又沒什麼急事,多年沒相見,耍幾天。”獵娃子說不,起身就走。古華也不強留客,送到校門口,說:“我輔導時間快到了,恕不遠送。”獵娃子邊走邊回身說:“不用不用,你忙你忙。”

獵娃子回家不幾天,就打點隨鄉鄰去了黑山金礦,帶上了女兒。

黑山,那是大自然結晶,山上已被掏得千瘡百孔。正常的打工者們懷著擔驚受怕又僥幸的心理磨練得膽氣漸大,夜裏不時吹起的刺耳的口哨聲那是二毛子們又有所行動了,這些少文化的混雜青年結夥取無道之財成為強者就覺得實現了人生價值。獵娃子在上山百米處支起了診所,一間較寬敞的簡易工棚。

古華在廟宇呆過幾天,重回俗世間時,一時就感到了氛圍的反差。又溶入其中,大量的精力心思就用在塵俗事務上。古華正在課堂輔導,有人急叫古華接電話。古華去辦公室,電話傳來雙胞胎弟弟張倫玉的聲音:“哥嗎?爹病很得很,不行了,快回來!”我是在鄉政府找的電話打。”

“哦。”古華立即請假,看看下午三點,當日已趕不回家,又是臘月天短時。

古春玉的五個女兒中,二女、三女已經早逝於婆家,皆有子女。其餘三個女兒早已趕回娘家,古家已聚集了眾多鄉親。牛娃子也來了,帶來個長相乖巧的媳婦兒忙裏忙外。牛娃子投奔幺舅古華在桑元讀完高中,後來者一個個都捕捉到對象吃了定心丸,先來者古華依然旁觀光棍一條,眾生各有果命各得其所。

翌日傍晚,古華趕回家,叫了聲爹,拉起老人的手。

老人舌頭已笨,眼珠已不靈活,勉強能說話:“你……一個人……回來?”古華知道老人的意思,說:“爹,你應該高興有這樣一個兒子,什麼也莫牽掛,把心情放好,一門心思念阿彌佗佛,還來得及,臨時抱佛腳也得抱,這樣你也可能不會去陰世界,聽我的,爹,好嗎?心情放好,人那有不死,心裏默念阿彌陀佛!”古春玉嗯了一聲。靈魂的孤獨飄飄,這時他哪有不信任兒子的理由,他的神態開始出現安詳,兒子給了他精神依托。

入夜,古春玉精神新鮮起來,如落日釋放最後一抹餘暉,不到半個時辰,又開始暗淡,永遠的暗淡下去了,在人世呆了七十三個春秋。

按佛家理論,喪事最好齋戒三天,請和尚做道場超度亡靈,殺豬宰羊辦喪事,反倒會增添死者罪業,但強大的世俗風俗,你能讓眾鄉親吃素嗎?那恐怕抬棺材的人都不出力了。古華深感個人意誌在世俗力量麵前的無力,無能改變世俗。作道場吧,方圓八百裏請不到正規和尚,時間來不及也無那經濟能力,古華臨回時,幸好得補課費三百元,剛好有支付喪事的費用,不然還無錢回家,似乎那三百元專門為他救急,冥冥中早已安排妥當。

古春玉與唐氏葬在一起。

牛娃子說:“幺舅,我頂爹的班,就要去澄合煤礦上班,希望我以後回來看到的,不再是幺舅獨來獨往,年輕隨便,老來怎麼辦?”古華隻是笑笑,難以言說的笑。

古春玉過世後,古華走了,一去就是十年,孤身奔勞在自巳特殊的人生軌道上……

南嶺中學,單繼友走了,那個驚歎古華打乒乓球的單繼友,轉行進了縣政府(十年後當了縣文教局長)。

許晉升轉行走了,已滾打成為監察局副局長。古華還知道,當年的峽關中學房校長早已調回縣教研室,這下反倒受許晉升管,當初房校長因許晉升找學生代閱考卷的公事,得罪過許晉升,如今不知有何感想。

許晉升轉行臨行時,葛國治一個小哈哈握手送別,表示對許晉升舉動的讚賞。轉身回宿舍泡了杯茶,站在門前,心情不平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