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樓指了指城門的方向,正欲離開,卻被那黑衣女子叫住。
“你既然不是陳家的人,為什麼不幫我們!”
“你們是誰?”
“我們是為孫先生做事的!”女人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帶著十分的自豪,虞小樓知道她口中的孫先生是誰,就算是目不識丁的山野村夫也知道孫先生是誰。倒是這番話引起虞小樓的注意,既然他們是為孫先生做事的,又要盜雨花印,難不成陳家是和孫先生作對的?
“不關我事,我就想安安穩穩的活著不行嘛?怎麼就那麼難呢!”虞小樓蹲下身自揉著自己的臉,扯到了孫先生,自然是事關天下的大事。
“陳家要做的事,關乎著天下每一個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知不知道陳家要幫前清餘孽複辟!”女人的話字字珠璣,虞小樓抬起頭,幾乎有些不敢相信他聽到的。
“複辟?不可能!袁大頭還想當皇帝呢,不是早就倒台了。再說單品這個破玩意,怎麼複辟啊!”虞小樓朝著女人連連擺手,若是說這個世道還能再出個皇帝,他是不信的。
“陳家有錢,張勳有兵,他們已經聯手找好了洋人做靠山,隻要再有這真正的開國玉璽在手,號召起前清遺老,我中華民眾,又要淪落到封建帝製的苦海裏!”
虞小樓聽得是字字入心,陳家居然已經瘋狂到了這般地步,他們的財富足以支持一支軍閥,難怪雨花印一丟,陳老爺就好像丟了命似的,這件事要是敗露出去,莫不說南京城,整個中華民國也要對他陳家口誅筆伐。
若是這事成了,陳家的財富、權力都會翻上幾倍,甚至到時候陳家也會擁有自己的軍隊,到時候躋身群豪,爭奪大權,陳家的狼子野心已經遠遠超出了虞小樓的想象,虞小樓整個人好像掉進了冰窟裏。
他不僅害死了救他的人,這人還是個愛國誌士,進步青年。
“那你們何必盜走雨花印,直接砸了它,誰都沒了複辟的念想多好。”
“這畢竟是我中華幾千年來為數不多的國寶,隻有交付信奉‘三民主義’的孫先生,它才不會被人用作他途。”虞小樓點了點頭,這孫先生如今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啊,沒有一個中國人想再要一個皇帝了。
“那你今兒走了,之後呢?”
“我們會把陳家的陰謀公布天下,讓任何想要複辟的人都人人得而誅之!”女人說這話的時候格外堅定,虞小樓也相信她一定會做到。
“你雖然救了我,但是也害死了我哥哥,我不會放過你的!”女人惡狠狠的丟下一句話,轉過身去,正欲離去,虞小樓卻喊了她一聲。
“你還沒問我名兒呢,怎麼找我報仇啊?我也還不知道你名兒呢,回頭死誰手裏都不知道!”
女人似乎被虞小樓這樣輕薄的話語弄的有些尷尬,憋著一股氣怒目而視,然後話也不說的轉身離去。
“對了,我叫虞小樓!”虞小樓看著背影說著,目送著女人走過了城門洞,沒一點麻煩,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虞小樓才轉身準備離去。
虞小樓走到了路口,朝左走是陳家的大宅,直走是朝著塗宴樓,虞小樓望了望左邊的路,歎了口氣,筆直的衝著塗宴樓走去。也許過不了幾天,陳家就要完了,他還記得陳老爺那如死灰的麵容,他癱坐在太師椅上,口中不斷的念著‘完了’。
南京城要變了,陳家倒了,吳家就要成南京城的第一大戶了,虞小樓這樣想著,陳家倒也是咎由自取,這個世道,變化太快了,也許到很多年以後也不會有人想到,陳家的覆滅是從今夜開始的,是從他虞小樓一手放走了雨花大盜開始的。
也許陳家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最不起眼的人,成了他們陳家覆滅中最重要的一擊。虞小樓覺得格外輕鬆,他雖然欠下了一條命,但他今天也還了不少。
這是個長夜,虞小樓抬起頭看著夜空,繁星閃爍之中他隱約覺著他或許該去找個大師算個命,他總想著平平穩穩的生活,卻總牽扯進這種大事裏,或許他是個波折命,他這樣想著,但趕緊打消了這年頭。
明天他還要給吳晴做藥膳呢,這麼想著他加快了步子,留下了一道略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