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程晉這回千萬不要好心辦壞事。
“你們在哪個醫院哪個樓,我馬上過來。”
“張鳴箏來麼?”
“你管那麼了多幹嘛,快點發給我,我開車不和你說了。”蔡心妍火急火燎的掛了電話,這端史明揚眼皮直跳。
“程晉,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他歎口氣,扯著那個‘一不小心’的人去接蔡心妍。
病床上的人微微睜開眼,模模糊糊的看到身邊坐著一個長發女子,一邊握著他的手擦拭一邊哭泣,溫熱的毛巾帶來的暖意一下子擊中了他的心尖,一絲不敢置信從心口攀爬而出,他小心翼翼的、試探性的開口喊她:
“箏箏?”
“箏箏?睡了麼?”
沙金在門口輕輕的敲了幾下,裏麵的人沒有反應,他附耳聽了半晌房間內靜悄悄的,好似他剛剛出來喝水時聽到的那一聲淒厲哭喊根本不存在一般。
但他聽到了,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從她房間傳來的哭聲,淒厲中參雜著痛苦不堪。
“箏箏。”他又敲了一下,仍舊沒反應,微微沉思後抬腳去了廚房。廚房的碗櫃裏放了兩個房間的備用鑰匙,他取出一把,慢慢走回張鳴箏的門前。
輕微的門鎖轉動聲在深夜裏極其清晰,沙金小心翼翼的推開門,卻發現原本黑漆漆的屋子裏竟然亮著一盞睡燈。極其微弱的藍色光暈照在床頭,他一步步朝前走,慢慢的靠近她,卻在看清枕頭上人的那一刻,停止了心跳。
淚痕斑斑的小臉隱在被角,被淚水澆灌的長發濕漉漉的貼在臉頰的兩側,淩亂而又淒美。
他愣愣的看著,直到心口因為缺氧傳來悶痛。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進來會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緩緩蹲下身子,沙金凝視著那張小臉,淚水順著她的眼角還在流淌,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再睡夢裏,也會流這樣多的眼淚。
“媽……媽……我好疼,我好疼……”
床上的人突然囈語,放在被子外的手不由自主的揪住胸口的衣服,眉頭緊皺。那些淚水順著從前的痕跡再次奔湧而出,像是一條長長的小河,河裏都是她不能言語的痛苦。
“疼,媽媽,我疼。”
沙金的手指微微發顫,小心的靠近後想要將她的淚水擦幹,可反反複複直到掌心****也沒能擦幹。
他歎氣,心中終於明了她那日說的話,那句喜歡死了,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陸堯,是我。”
陳若水握她的手一頓,隨即輕聲接道。
他眸底的不敢置信和希冀瞬間如退潮般悉數消失,烈豔的眉目染上寡淡。
“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他每一分每一毫的表情都被她看進眼裏,心底的那把火騰地就起來了,可他剛剛醒來,她再怎麼不悅也不能此時發作。
“我沒事,你早點回去。”
陸堯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水杯,完全沒有假他人之手的意思,他的神情、他的動作無一不在表述,這裏不需要她,他也不需要她。
“陸堯你有沒有心,你都成這樣了你女朋友呢?聽說你交女朋友了,你都這樣了她怎麼不來看你,為什麼不來,為什麼!”
再也壓製不住,就在她聽到陸伯母說陸堯交了個女朋友後,她幾乎是崩潰到在陸伯母麵前就哭了起來。她從小喜歡到大的人,她以為,隻要她堅持到底,就沒有滴不穿的石頭,可如今,卻讓一杯硫酸給捷足先登了。
陸堯一愣,斜眼望她。“關你什麼事?”
“關我什麼事?”陳若水慢慢站起來,“我喜歡了你二十年你現在來問我關我什麼事?在一個喜歡你二十年的人麵前,你告訴我關不關我的事!陸堯,我哪裏不好了陸堯我到底哪裏讓你不滿意,我在你身邊等了這麼多年你憑什麼就找別人做你女朋友,你眼瞎了麼,沒看到我這麼喜歡你麼?嗚嗚,陸堯,你這個混蛋,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
她哭著撲向他,伸手要打他時卻停在了半空,最後全數打在了被子上,砰砰作響。
“陳若水,你走!”他開口,聲音發寒。
“我為什麼要走,我為什麼要走,你都這樣了,你都要死了,你那個女朋友呢?她去哪了?你那麼愛她可她去哪了?她連看都不來看你,她是不是不要你了?哈哈,你看,你看你終於能對我感同身受了陸堯!”
“陳若水!”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喊出這三個字,臉色鐵青!
“我不懂,我就是不懂,我為你付出這麼多,她為你做了什麼?她甚至在你生病的時候,在你這樣昏迷在病床的時候都不來看你。你的戰友一定給她打過電話吧,可那又怎麼樣,她沒來,她就是沒來陸堯……”
“我要你走!”陸堯突然從床上跳起來,搖搖晃晃的下床後扯著陳若水就要往外推,一臉蒼白的像是隨時要跌倒。
“我不走我不走,陸堯你怕什麼,你害怕什麼你要急著趕我走,你以為我不知道麼,我都知道!”她激烈的掙紮著,巨大的憤怒已經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陳若水紅著眼睛朝他大叫:“她和姐夫的那點破事我都知道,你趕我走也沒有用!”
突來的安靜一下子落在病房內,拉她的人頓在原地看著她。
“你、你說……誰?”陸堯嗓子眼發疼,說出來的話幹巴巴的像是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