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詩……”墨姐姐怒火正盛,別說背詩,口吞刀劍或胸口碎大石都行。
“每句詩裏含蘆花二字。”墨雨桐坐到對麵摸出墨血玫瑰刺在手上把玩,又優雅地修她近乎透明的漂亮指甲。
蘇謫肚子裏墨水是有幾分的,以前慈心大師對他的教誨從詩詞歌賦到人生哲學無所不包,但這麼些年他忘得也多,一點底子快敗光了。
搜腸刮肚,奇怪的是,好像上輩子背過,一句句詩沒由來地冒出心底,蘇謫半閉雙眼,夢囈般跟著心聲念。
“送君別有八月秋,颯颯蘆花複益愁。”
“客路向南何處是,蘆花千裏雪漫漫。”
“西望白鷺洲,蘆花似朝霜。”
“水宿已淹時,蘆花白如雪。”
“霜隕蘆花淚濕衣,白頭無複倚柴扉。”
“百鳥一雙臨水立,見人驚起入蘆花。”
……
“蘆花,蘆花……”墨雨桐心頭不住地念,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讓她看見蘆花?!
一旦看見自己的弱點,殺手就再也不能天衣無縫。
蘇謫斷斷續續背了十幾句,墨雨桐的神情變得奇奇怪怪,他忐忑地停下,請示墨雨桐:“墨姐姐,可以了?”
墨雨桐心灰意懶地擺手:“行了,越聽越掃興。”
“哦。”蘇謫站起來活動下,蹲了那麼久,腿都麻了。
“這樣神奇的山,為啥種這麼多蘆葦?不如玫瑰或櫻花。”蘇謫伸個懶腰道,“沒聽說蘆葦有什麼豐功偉績。”
墨雨桐冷笑道:“是你沒文化,上古時蘆葦厲害得很。”
“怎麼個厲害法?”
墨雨桐順口道:“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炎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斬鱉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霪水。蒼天補,四極正,霪水涸,冀州平,狡蟲死,顓民生……”
念到此處,墨雨桐霍然而起,腦海裏不斷回憶“二月蘭”對她說過的話。為何“二月蘭”能感應到此島此山的不同尋常?
因為補天靈符!因為女媧!
“這座山,”墨雨桐震驚道,“難道與女媧有關?”
蘇謫道:“山中有女媧的遺跡?!”
蘆葦枯榮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烈,幾乎一個眨眼蘆花就開一遍,蘇謫和墨雨桐挨在一起,驚懼交加地被拉向最高峰。
又過一個時辰,一念之間,蘆花百千遍。
蘇謫和墨雨桐哪敢再看蘆花,一同閉眼聽天由命。
又一個時辰,熱烈到無可複加,一抬腳就是成千上萬年,先是整座山脈的所有蘆花“轟”地一聲爆炸,隨即演變成真正的烈火。
蘇謫把李鳶放拉下來,後者都來不及感動得眼淚嘩嘩,一股浩瀚的時空之力將四麵八方擠碎。玫瑰花瓣飄飄忽忽地從時空縫隙掠過,輕輕地滑過燃燒的時光,進入遠古洪荒的遺跡,遇見人族曆史上最偉大的聖者之一,為人族傳頌千千萬萬世的大地之母——女媧,女希氏!
等蘆葦焚為灰燼,燒裂的山石接連崩塌,玫瑰花瓣在一塊山石上安然入睡,周圍剝落的石頭與蘆灰像洪荒的大雨。天地初開,那時候老天爺還是個嬰兒,不懂要雲才能下雨呢。
轟轟烈烈的陣勢,玫瑰花瓣動都不動,一切都與它無關,下方潔白的石頭給了蘇謫、墨雨桐和李鳶放最大的安穩,比全人族所有母親的手更溫暖,哪怕它隻是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是女媧娘娘的指尖。
最高峰的山石剝落後露出一座萬裏高的女媧站立石像,她左掌對著臉龐,右手捏著蘭花指自然地橫放在腰間,玫瑰花瓣就落在蘭花指的食指尖上。
如此神跡,豈是人能為之?
如此神跡,非至聖不能為也!
一座石像,抵禦無盡歲月,山石再造,化為孤島,寂靜地站在鑒海中。難以想象上古時的人族至聖達到了何等境界!
哦,那時人族至強者的稱號還沒分得這麼細,要麼說某氏,要麼直接稱皇稱帝,如燧人氏,如伏羲氏,如媧皇,如盤古大帝。
後來諸聖帶領人族在宇宙中建立帝國,許多就有了帝號,如燧人大帝,如伏羲大帝,如女帝女媧。
“珞櫻帝國何時能有大漢帝國、燧人帝國、伏羲帝國那樣的威名?!”醒來後的三人齊刷刷一陣膜拜,蘇謫又對李鳶放滔滔不絕講了許多宇宙中人族帝國的事,末了萬分感慨地說出這句。
“會的,一定會的!”李鳶放滿麵紅光,聽別人口耳相傳和聽蘇謫講一遍完全不同,他興奮地直跳,“荊楚帝國能做到的,珞櫻帝國一定也能做到!”
蘇謫和墨雨桐相視一笑,是啊,一定能做到。
珞珈界這麼美,珞珈人這麼好。
前方雖有千萬難,吾等則有千萬真心,更有不朽的櫻花,更有永恒的櫻花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