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想我明白了。」天蠍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使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沙如雪轉過頭來,微感興趣的問道:「黑天特使你明白了什麼?」
「我曾聽起過副宮主告訴我這個故事。」天蠍語氣平淡,更微微帶了點冷漠。
「噢?他也會提起這件事嗎?我以為,他已經選擇徹底遺忘這些事情、逃避這些
事情、背叛這些事情。」沙如雪臉上帶著笑,語氣卻冷漠如冰。
「我記得副宮主說過,那個故事是以他做為一個奴隸開始,而冬堂主則是部落的
千金?」天蠍慢慢的開口說了起來。
「是的,的確是這樣。」沙如雪也緩緩收起笑容,似乎準備和眼前的人一起回憶
過去。
天蠍那籠罩在黑氣之後的眼睛,緊緊盯著沙如雪,眼裏流露著複雜的神色,「某
一天,滅世的血魔和暴龍屠殺了黑沙族,冬堂主和副宮主被救到聽雨小樓,副宮
主答應妳,幫助妳一起報仇。」
「是的,這是他當年對我的承諾,接近二十年了,我想他已經背棄了他的諾言,
十年前就將他的諾言拋開。」沙如雪又忍不住諷刺起來。
天蠍麵具後的臉,變得沒有一絲的表情,機械的開口道:「十多年前,副宮主因
為蒙冤,被迫叛出聽雨小樓,避開塵世修煉,直到幾個月前重新出現,找到他唯
一的親人,加入了天宮。」
「他還有親人?」沙如雪嬌軀一震,臉上滿是無法置信的神色。
「天宮宮主莫不棄,曾經也是黑沙族的奴隸,死裏逃生之後別有一番奇遇,後創
天宮。」天蠍表情默然的陳述著,似乎這些事情與他無關。
「怎、怎麼可能……莫不棄、莫不棄竟然也是我黑沙族的人?」沙如雪不斷的搖
著頭,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他並不是黑沙族的人,他曾經是黑沙族的奴隸。是奴隸,不是人。」天蠍輕輕
搖著頭,微微感歎著。
沙如雪卻沒注意這句話,反而抬頭看著天蠍,「難道莫不棄也和天蠍一樣,不準
備為我黑沙族報仇了嗎?難道他也忘記了,當年我們黑沙族對他的恩德了嗎?」
「冬堂主,我想妳沒注意聽我的話。」天蠍的表情微微有些苦澀,「宮主和副宮
主一樣,在二十年前,他們並不是黑沙族的人,是奴隸。明白了嗎?是奴隸,不
是人。」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沙如雪表情一滯,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難道這十多年來,都沒有人告訴過冬堂主,奴隸和人的差別嗎?」天蠍搖著頭。他無法相信,在他們的故事傳播這麼久的時間裏,竟然沒有一個人告訴沙如雪
奴隸究竟是什麼意義,是否真的有所謂的恩惠存在。
「我不明白,你把話說清楚一點。」聽著天蠍冰冷的聲音,沙如雪隱隱有些不祥
的預感。
「大漠的許多部族之間,常年都有征戰,而戰敗方的俘虜,便會成為勝利者的奴
隸。奴隸是大漠中最下等的東西,他們的生命甚至不如一隻下蛋的雞,他們的存
在,隻是用來做苦力,用來鞭打玩樂。」天蠍語氣平淡的說著他過往的生活,「
在大漠,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奴隸被打死、餓死。因為他們的命賤,因為他們活
著就是為了幹活,因為他們每天都隻配吃一點腐爛的食物,喝一點臭水溝中的汙
水。」
看著沙如雪那張目瞪口呆的臉,天蠍的心中竟然湧起一種莫名的快感,更有一種
報複般的快意,這讓他深深顫栗著,語氣微微發顫:「現在冬堂主明白了吧?妳
所謂的恩惠是什麼,皮鞭能代表恩惠?腐肉能代表恩惠?汙水能代表恩惠?這就
是妳所謂的恩惠?」
「不,不可能,不是你說的那樣!你在說謊,是天蠍在說謊,他在說謊,不是這
樣的、不是這樣的……」沙如雪不斷的搖著頭,臉上布滿了驚恐的神色。
「是的,他是在說謊,副宮主騙了冬堂主!為了讓當時還年幼的妳能開心,他欺
騙了妳,也欺騙了他自己,才會有所謂的黑沙族人很照顧奴隸的這種可悲、可笑
的謊言!」天蠍的情緒也開始波動,聲音有些控製不住:「清醒一點吧,冬堂主
沙如雪,事實就是這樣,如果換做是妳,妳是否會為這種人報仇?哈哈,可笑的
恩惠。」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沙如雪的情緒似乎崩潰,她抱著胸,無助的蹲在地
上,肩膀不斷的抽搐著,淚流滿麵。
一陣夜風吹過,天蠍猛地打了個冷顫,這才發現自己全身冰冷,這悶在心中多年
的秘密,今天終於一吐為快。可是看到蹲在麵前哭泣的沙如雪,他的心又開始微
微抽搐起來。
「冬堂主,很抱歉打破了妳的幻想,隻可惜,這一切都是事實。」天蠍解下身後
血紅色的披風,輕輕披在瑟瑟發抖的沙如雪肩上,淡淡道:「我們副宮主,其實
從未忘記過妳,亦從未背叛過妳。隻可惜,妳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從未真正在乎
過他……」
輕輕歎了一口氣,天蠍緩緩轉身,一步步走入黑暗之中,留下低聲抽泣的沙如雪
,孤獨的蹲在斷崖之上。
夢,總是要醒的……
次日,天蠍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獨自一人離開了蒼暮觀。
蒼雲真人心中高興無比,廚子等人莫名其妙,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沙如雪一臉
的落寞之色。
而在萬毒死沼中,天蠍和勾陳星、太陰星二人一腳深、一腳淺的在潮濕的泥地上
行走著。
沼澤的上空布滿劇毒沼氣,任你修為再高,也不能飛行多久,所以三人並不打算
浪費真力在空中閉氣飛行,而選擇在地上行走,讓體內的有限真力用於應付沼澤
內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
太陰星和勾陳星走在天蠍身後丈許處,兩人一邊行走,一邊用手勢簡短的交談著。
看著前麵的天蠍身著黑色鎧甲的身影,太陰星用手勢說道:「勾陳,你有沒有發
現,副宮主今天回來以後,變得有些奇怪?」
勾陳星點了點頭,比劃道:「是的,他鎧甲上的披風沒有了。」
太陰星有些哭笑不得:「那搞不好是副宮主嫌披風礙事,收起來了,我說的奇怪
是別的。」
勾陳星依舊是那副木訥的表情:「其他的我沒感覺了。」
太陰星比劃了一個無奈的手勢:「我真是服了你,你沒發覺副宮主今天連話都不
想說,似乎心情很鬱悶的樣子。」
勾陳星不以為然的打著手勢:「就你想的多,我怎麼沒發覺?」
太陰星正準備繼續交談時,前方行走的天蠍突然起了變故。
原本前麵一大片普通的平地,上麵還長著和別處一樣的亂草,此刻天蠍一腳踏下
,立刻起了變化,草皮整個陷了下去,居然是一個巨大的沼澤,而他已經整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