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接道:「我說的是天蠍。」
小妖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臉上,不忿道:「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讓我開心一下,你會
死啊?天蠍是你的朋友,我就不是你的朋友啦?」
「我沒有朋友。」柳輕寒輕輕舉起了茶杯,遮住了眼睛。
「算了,不管你怎麼說了。」小妖泄氣的揮了揮手,跟這種人簡直沒法溝通,接著又
道:「若是你跟我一起去救天蠍,若是被發現了,那我們三個就全完了,而且就算成
功了,我們也無處可去,你可想清楚了?」
「不用你說。」柳輕寒翻了翻白眼。
「你……」小妖差點又拍桌子罵了起來,卻又努力克製住,「我師父曾經跟我說過,
在人界之中,背叛師門可是一項重罪,天地不容,天蠍是必死無疑,逼不得已才這樣
做,你確定你也要叛出師門?」
柳輕寒沒有說話,依舊靜靜的握著茶杯,初聽小妖這話時,眼中明顯閃過一絲不屑神
色,隨即卻似乎想起了些什麼,眼神變得複雜了起來。
小妖跟柳輕寒也相處了一段時間,倒是從沒見過,在柳輕寒臉上有過像這次這麼豐富
的表情。小妖是何等玲瓏之人,立刻知道他有一些難以說出的心事,當下鬆了一口氣
,俯身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必要那樣的,何必好好的把自己往懸崖下推,天
蠍走投無路,我是無牽無掛,你就不用學我們了……」
柳輕寒沒有回答,隻是緊緊盯著杯中淡綠的茶水,眉頭輕輕皺成了一團。
就在小妖和柳輕寒房間不遠處,在另一個門窗緊閉的屋子之中,同樣有著兩個人滿臉
憂愁的麵對麵坐著。
白笑的嘴角因為上火,在一夜之間起了好幾個水泡,讓他看起來有些滑稽,隻是一向
帶笑的圓臉上,此刻卻再沒有一絲笑意。
「喂,你說,昨天晚上的事,會是天蠍做的嗎?」白笑輕輕摸著嘴上的水泡,眼睛卻
瞄著對麵坐著的廚子。
廚子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你神神秘秘跑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我還以為你做了
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這麼鬼祟。」
「沒辦法啊,你沒見秋堂的那個栝海,看人的眼神總是怪怪的,不陰不陽的,我每次
上茅房回來,都看見他在窗邊盯著我瞧,好像就因為我們跟天蠍早認識了一點,就把
我們當犯人一樣防著,我不偷偷跑來行嗎!」白笑撇了撇嘴,他跟廚子是老熟人了,
也不在他麵前師兄、師兄的叫。
「非常時期,也怪不得他,不僅是他,大師兄不也是同樣的敏感,我看輕寒師弟和那
個人妖兩個人,應該被盯得更緊吧!」廚子淡淡的苦笑了一下。
白笑突然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說真的,我不信天蠍會是那種人,他不
可能會做出那種事……」
「這事昨天晚上就已經告一段落了,你也見到大師兄那個樣子了,最好少提這件事情。」廚子輕輕皺眉,對白笑勸道。
「我覺得大師兄似乎武斷了一些,他平日不是這樣的,或許天蠍真的隻是想看看沙如
雪有沒有受傷而已,大師兄估計是太在乎沙如雪,所以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實在是有
失公正。」白笑根本不領廚子的情,依舊不滿的嘀咕道,言畢望了望沉默不語的廚子
,「難道你相信天蠍會做這種事?」
「這種事情天知道,我們又不在場。」廚子搖了搖頭,卻發現白笑正一臉不滿的瞪著
他,不禁愣了一下,苦笑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們人微言輕啊!」
白笑一怔,隨即頹廢的趴在了桌子上,喃喃道:「看來你跟我一樣,也不信啊……」
廚子苦笑著搖搖頭,歎道:「幸好昨夜輕寒師弟攔下了盛怒中的大師兄,否則天蠍連
回小樓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唯有指望回到小樓後,一切能夠水落石出。」
「若是回到小樓之後,事情還是像現在這樣沒有變化,那又怎麼辦?」白笑抬起頭來
,望著對麵的廚子。
廚子一愣,慢慢的低下了頭,良久,才澀聲道:「樓主是何等人物,有她在,事情一
定會、會水落石出的……」
蒼暮觀的弟子們,似乎許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傾巢而出過,數百名弟子幾乎要將整座山
翻轉了一遍,別說是山洞石穴,就連樹上的鳥巢、地上的蟲洞,都被搜查了幾遍,卻
始終找不到掌門真人所說的黑色長刀。弟子們心中已經有些煩躁,可是沒有辦法,掌
門真人已經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也要找到,所以盡管太陽已經開始慢慢西垂,山上
跑動著的人影,卻還是不見減少。
而此刻,大青山以西數百裏的萬毒死沼內,眾人所要找的弒神妖刀,正靜靜的插在一
塊大石之上。
昨夜的瘋狂早已成為了過去,弒神妖刀此刻早已沒了動靜,昨夜那霸道至極的氣勢已
經消失不見,卻還是有股淡淡的黑氣,若隱若現的圍繞在它的身邊。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察覺的到,弒神妖刀上,此刻掩飾在平靜外表下的,是一股無比
血腥的暴戾之氣。隻是對於萬毒死沼內的凶猛生物來說,這一切是牠們無比熟悉,同
時也無法承受的力量,所以在弒神妖刀方圓的數十裏內,所有的生物盡數逃離,將這
裏徹底變為一片死域,就連半空中飄浮的瘴氣,似乎也因畏懼而遠離了這片天空。
然而,也並不是所有生物都是如此懼怕弒神妖刀,就在妖刀所插的那塊大石的頂端,
一個有著血紅頭發的人類,正靜靜的坐著,望著弒神妖刀的雙眼,隱約閃動著複雜難
明的目光,卻又立刻隱入雜亂的紅發之中。
也許對於所有人來說,今天或許都是充滿忙碌的一天,隻有一個人是例外,那便是靜
靜坐在石屋牆角的天蠍。
他就這樣靜靜的抱膝坐著,微微抬頭,從屋頂上的小窗之中,凝視著那一片狹小的天
空。這個姿勢,從昨夜他昏迷醒來之後,就再沒有變過,就連中途有道士來送了兩次
飯,他都沒有察覺,彷佛沉浸在隻屬於他自己的世界裏,不願醒來。
小窗之中,那悠悠飄過的白雲,似乎將他帶回了痛苦,而又單純的奴隸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