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蠍知道,已經到了煙雨亭了,隻要自己一抬頭,就能立刻見到沙如雪,可是此刻這腦
袋竟似千斤重,硬是抬不起來,心裏更是「砰砰」亂跳,那一絲寒意頓時不見,還覺得
臉紅耳燥。
「天蠍,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春風的聲音響起,顯得無比溫柔。
天蠍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抬起頭,頓時呼吸一窒,隻見沙如雪一身白衣,怯怯地站在春
風的旁邊,拉著春風的裙擺。臉色比起當日稍微紅潤了些,顯然是受到了良好的照顧,
但卻不敢抬頭,低垂著雙眼,長長的睫毛輕輕地撲扇著,我見猶憐。
他就這樣癡癡地站在那裏,眼裏透露出來的是刻骨的柔情,靜靜望著沙如雪,想說些什
麼,卻顫抖著嘴唇吐不出一個字來。
春風看在眼裏,輕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沙如雪的頭,就走出了煙雨亭,把這個空間完全
留給這兩個還未成年的孩子,心裏一邊還在感歎世風日下……
天蠍根本不知道春風是何時走開的,他的眼裏除了沙如雪,已經再無其他東西。
沙如雪則慌張地抬頭看著春風遠去的背影,就像失去了依靠般,而目光收回來時,卻撞
上了天蠍的眼睛,也認出了他,時間在這一刻,彷佛已經停了下來。
兩個人如傻瓜般對視良久後,天蠍才吶吶道:「妳、妳還好嗎?」
沙如雪再次低下了頭,擺弄著衣角,半天沒說出話來,就在天蠍抓耳撓腮時,沙如雪突
然飛奔了幾步,撲倒在他的懷裏,大聲地哭了起來。沙如雪雖然隻有十來歲還隻是個孩
子,可是這幾天發生的事,親眼見到全族之人死於非命,壓抑了數天的傷痛在見到天蠍
這個唯一熟悉的人之後,竟是壓抑不住,在天蠍略顯削瘦的懷裏,淚水一湧而出。
她純粹隻是為了一吐心中傷痛,可是天蠍卻如遭雷殛,隻覺一陣天旋地轉,雙手更是無
助地在空中胡亂揮舞著,過了半天才放到了它該放的地方,一邊摟著她不斷聳動的肩,
一邊輕拍著她那軟軟的背,無聲地安慰著。
過了半天,沙如雪才抬起頭來,原本如花似玉的小臉上,帶著未幹的淚痕,輕輕抽泣道
:「你、你是誰?我、我在黑沙族中都沒見、見過你……」
此刻天蠍也回過神來,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去,輕輕抹去沙如雪的淚痕,帶著一絲苦澀道
:「我……我原來是妳們族的奴隸……」
「你是奴隸?對了,那天是你和另一個人把我搶走的,你、你……」沙如雪似乎想起了
那天發生的事,眼裏再次噙滿了淚水,彷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可是手卻還是緊緊地
抓住小黑的衣襟不肯鬆開。
「我、我……」天蠍雙手立刻停止了動作,全身僵硬的立在那裏,望著沙如雪那雙含淚
的眼睛,突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罪惡感。
「我知道,你那樣做是為了保護我,其實我應該感謝你。」沙如雪突然抹了把眼淚,懂
事的說道,她彷佛在這些天內成熟了許多,語氣一點也不像無知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