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也是在宣示著千葉第一次生日的半途夭折。她突然覺得,她的十七年人生到底有誰真正在意過嗎?
有些事情,還沒開始就已經宣告結束,那是不是意味著,以後她的生日都隻能這樣在不歡而散中度過,沒有歡笑,沒有祝福。
自從這一天起,為了找出那個神秘人來,她開始注意她媽媽的一舉一動。隻是依舊徒勞無功,除了時間在一天天過去,寒假悄然來臨。這注定是一個寒冷的寒假,據市裏氣象部門報道,將有一股強冷空氣從西伯利亞南下,持續時間將有可能持續半月以上。同時將伴有雨雪冰凍天氣。呼籲市民做好防寒準備。
千葉家的房子已經年代久遠,采光不好不說,防寒也是一大問題。窗戶是那種老式的木頭式樣,已經開始朽爛,牆壁發黑。總之一眼看去,什麼都顯得老舊,像是隨時等待拆了新建似的。
家裏有一個燃煤的烤火爐,上麵是一塊鐵板,兼當桌子用。已經用了不知有多少年,總之壞了不止一處,但她媽媽一直不願意更換新的,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可能是因為省錢吧,千葉想,她總擔心會引發火災。
“是到了該去換個新的時候了。”有一天她媽媽突然說。
不過,卻一直遲遲沒有換掉,一天,這個隱患重重的火爐終於釀成一場事故,千葉的媽媽因為滅火額頭被燒傷了。一邊的臉也有灼傷。隻不過她媽媽堅持不去醫院治療,而選擇去小診所處理了一下。
治療期間,她媽媽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沙發上,一切家裏的家務活都由千葉來做。除了家務活,她還要照顧她媽媽的一日三餐。她其實挺高興的,能這樣和她媽媽近距離相處,甚至能數清楚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皺紋,而平日她媽媽總是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多,雖說同在一個屋簷下,卻是敬而遠之。
她常常想,她媽媽的心到底是為誰空在那裏?
那個“誰”?十有八九就是那個神秘人。千葉感覺,這個神秘人應該就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他們。
千葉一麵照顧她媽媽,一麵繼續留意她有沒有與什麼人聯係。她燙傷了,燙得還不輕,如果認為她會因此而聯係那個神秘人,是很有可能的。還有一點也足以證明這個神秘人的存在,就是她老擔心會不會留下疤痕,問過醫生了,又問千葉。醫生說這要看以後的恢複情況,恢複得好的話應該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疤痕。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除非有她特別在意的一個男人在,否則是不會這麼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但是,很多天過去了,千葉就是不見她聯係過誰。別說聯係了,事實上就連說話都不多,除了幾句必要的話。比如到點了,她就說“該煮飯了”,渴了,就說“渴了,水”,類似這樣。除了有一次她忽然問千葉,“千葉,你覺得媽媽是一個很難忍受的人嗎?”
“……”
這叫千葉如何回答呢?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媽媽會突然這麼問。唯一確定的一點是,她確實覺得她媽媽難以相處,很敏感,因敏感而老是衝突不斷。但是她不能這樣實話實說。
“是不是,你倒是說啊。”看樣子,她不問個清楚不會罷休。
“媽,你心裏是不是一直有個人?”想了想,千葉還是決定把一直想問而又一直不敢問的問題問出口了。
“不說就不說,少來問這些有的沒的。”她媽媽說,顯然是在回避。
千葉繼續往下說道,“媽,我知道你心裏的苦,但是我是你女兒,你可以對我說的,為什麼你總是選擇以一種對待外人的態度來對待我呢?”
“苦?”她媽媽說,眼睛明顯睜大了好多,“我不苦,誰說我苦了,我過得很快樂!”
千葉看到,她眼睛裏有一種怒火一樣的東西放射出來,是那樣強烈。而這怒火,根本就不是快樂。難道這麼多年,她就是靠這麼一個自欺欺人的信念支撐過來的麼?這一刻,千葉無比同情她媽媽,差不多都要哭了。
她什麼都不問了,因為不論問什麼都是在她媽媽的心口上灑下一把鹽。她忍著眼淚走開,去廚房,去衛生間,去哪裏都行,隻要那裏不會讓她聯想起另一個女人的苦。
可是她媽媽又在叫她了。“什麼事?”千葉走回來問道。
“我手機在房間裏響,你去把我拿來。”
千葉一聽說手機在響,心忽地一跳,自然而然想到那個神秘莫測的號碼。那個號碼在那天晚上被她丟棄在風裏,現在又回來了。“不過,”她在心裏說,“我記不太清那個號碼了,哎……”
“快去阿,發什麼愣。”她媽媽催她道。
“哦。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