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今天卻顯得有些不尋常,竟仍是不依不饒地道:“假若穆大哥有一天告訴你,他隻喜歡你一個,日後你卻發現他又與別的女人在一起,你會不會怪他?”
水紅袖絲毫沒有聽出如霜的弦外之音,她心道:穆大哥倒是說過喜歡我,而且是當著數百人的麵,不過卻未說隻喜歡我一個。口中應道:“倘若他這麼說了,我知道以穆大哥的人品,一定能說到做到。”
她的眼中有了神往之色。
如霜輕輕地道:“你說得也有道理……隻是,有時候常有讓人大吃一驚的事發生……”說到後來,聲音越發小了,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
範書一個人在一間看上去頗為尋常的屋子裏坐著,整整半個時辰,一動不動,仿佛便如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般。
孫密便在外麵靜靜地等了半個時辰,他甚至連喘氣聲也壓得很低緩,站在門前半丈遠的地方,一動不動。
他已經很了解範書的習慣,知道在這時候,驚動範書,比在範書熟睡中驚醒他更不可原諒,他知道誰若信了範書,誰便是傻瓜,同樣,範書也從不真正地信任誰。
也許,孫密是惟一的一個例外。
雖然孫密是範書的惟一一個信任的人,但孫密對範書仍是有畏怯感,而且日甚一日,大約正是因為他太了解範書了,所以才有這種畏怯感。
他知道範書殺任何一個人,都並非不可思議——這也包括孫密他自己。
一聲清咳。
這說明範書已從沉思中醒過神來了。
於是孫密以恰到好處的聲音道:“城主——”
“進來吧!”範書的心情看來不錯。
孫密心裏不由輕鬆了不少——同時他也為自己這種輕鬆感而奇怪,竊笑自己未免太妄自菲薄了,竟對範書畏怯至此!
範書端坐在一張椅子裏,笑意盈盈地看著孫密,道:“是否又有什麼好消息告訴我。”
孫密沒來由地在心裏打個寒顫,道:“屬下無能,至今黑衣人他仍不肯再多說半個字!”
範書並不惱怒,而是推心置腹般地道:“我說過多少次了,這兒隻有你我二人,你我便以兄弟相稱,別人不了解我,你對我可是知根知底的!”
孫密很恭敬地道:“屬下不敢,屬下隻知道現在城主便是城主,屬下理所當然地該為城主效力。”
範書臉上笑意更甚,口中卻歎道:“所謂高處不勝寒,我今日可算懂了,原來一到高處,連最親密的人也要退於三尺之外。”
孫密道:“那是因為沒有人配做城主的兄弟朋友。”
範書笑道:“黑衣人一直不肯麵對敗在我手中這個事實,所以才如此強硬,我現在便要去見見他。”
……
黑衣人所居之處絕對不是一間囚室,至少絕對不像是一間囚室。
甚至在這間屋子裏還有一個女人,一個絕對算得上美人的女人。
隻是這個女人已死了,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她的喉間有醒目的烏紫色的指印!
門“吱呀”一聲開了,範書緩緩步入。
黑衣人仰身躺在床上,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範書隻看了看地上的女人,向後招了招手,道:“把她抬走,免得我師父看了她心煩。”
言罷,他自己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對著黑衣人所躺著的床,淡淡笑道:“這女人頸部的指印如此明顯,看似被師父生生卡死的,可她的臉色卻並未變得青紫色,而且由雙目、舌頭的形狀也可以看出她根本不是被掐死的,對不對?”
黑衣人的神色變了變,緩緩坐起。
範書繼續道:“看來師父的武功的確是驚世駭俗,在身中奇毒的情況下,還能夠憑借遊離在肌膚、骨骼中的真力殺人,卻不知日後能否借這些遊離於肌膚、骨骼中的真力化去經脈內髒中的毒!”
他的話說得不緊不慢,而黑衣人的神色卻越來越難看!
此時,隻怕他是在深深後悔殺了那個女人!
範書道:“既然師父對她不滿意,她便死有餘辜,明日我會再找一人來陪師父解悶。”
黑衣人自詡是奇狠、奇毒之人,沒想到範書比自己更狠,更毒,更陰險。
範書又道:“師父傳給我幾招武學,我沒練成,大約是天性太過愚鈍了,倘若次次如此,我隻好去學些其他粗淺武學了。”
黑衣人忽然開口道:“如果不是天公不作美,我想你本是能成為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人!”
範書的目光一閃,道:“此話怎講?”
“可惜在你之上還有一個牧野靜風。”
範書笑了。
“你希望我們鶴蚌相爭,兩敗俱傷?”
“這是在所難免的事。”黑衣人道。
範書道:“他注定要輸給我。”
“為什麼?”黑衣人眼中的光芒竟仍是逼人,大奸大惡之人,終是大奸大惡之人,誰也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重新爆發出可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