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賜低頭想了會兒,覺得世界太大,就是沒有他欣喜而去的地方,不如呆在這島上聽鬆觀月,看潮漲潮落。
東贏山景色清秀碧深,古樹參天,山勢挺拔,峭壁林立,飛流淺潭,給人一種高深詭測的感覺。
在峭壁的中央有一塊坦蕩的平地,宛如盆地,盆地的東邊的峭壁上掛著一條瀑布,飛流直下,一個穿著獸皮的青年手裏拿著一柄鐵劍,翩如蛟龍,揮揮霍霍,寒光點點,劍氣帶著陰風盤旋,進如饑鷹,退如脫兔,全是陰毒的殺著。
“著”青年身形直上,一招“天魔劍雨”竟將林中飛來的十多隻雀全都連頭斬落,這是天魔劍法最後一招的收劍式,青年收劍於手,陰森的眼光看著劍刃,劍刃上沒留下一點血跡,青年滿意地冷笑。
第二天,同樣是穿著獸皮的青年,站在瀑布前,飛流直下的瀑布淺起一串串水花,震耳欲聾的聲音回蕩在山水間,青年二目如雷,劍眉如戟,揮舞著鐵劍,劍勢恢鴻,大開大合,重如泰山壓頂,輕如紫燕穿林,身影甚是飄逸,青年斜手上撩,使的是地罡三十六式最後一招“天罡颶風”,轟的一聲巨響,岩石四濺,竟將瀑布倒卷幾丈,青年眼裏精光大盛,氣定神閑。
殘陽如血,百鳥歸林,青年倒提鐵劍帶著滿臉的疑惑,顯得很黑很黑,他不是感到體力的疲乏,而是困惑,這種困惑壓掙著他,幾乎使他崩潰,簡直使他發瘋,他抱膝坐在大石上,凝視著遠方,他苦苦地思索,還是茫然不解,他一會兒覺得自己豪情萬丈,頂天立地,一會兒又覺得萬物麵目猙獰,充滿仇恨,這兩種情感在他體內交替出現,困擾著他,糾纏著他,他心中忽地如洪水肆虐,忽地又如大海平靜,悲天憐人,一正一邪的情感在他心中結下痛苦的果子,他站起來,狂舞著鐵劍,卷起罡風,帶著血腥和暴戾的殺氣,深潭中的水被激起排排巨浪衝天而起,罡風帶起巨石撞擊山岩,他的身影忽而如餓狼撲食俯衝而下,忽而又如蜻蜓點水平飛而來,山水間到處晃動著他的身影。
“我是誰?!”他劍指蒼天,聲如龍吟虎嘯,沒有人回答他,“我——是——誰”的餘音在山林裏久久回蕩。
這位青年就是柳天賜,寒來暑往,時光飛逝,他陪著師父白佛和黑魔曆經三個寒暑,風霜歲月把他磨煉成一條錚錚的鐵漢,每天白佛傳授他“地罡三十六式”和行功運氣之法,以及大丈夫做事為人的浩然正氣,大丈夫應以國家興衰為己任,有氣節,一諾千金,疾惡如仇,光明磊落……然後黑魔又教他“天魔三十六式”,他的行為準則是自私和手段,為了達到自己的欲望和目的,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天地本就是充滿殘忍、血腥的天地,是適者生存的天地,寧可我負人,不可人負我……
柳天賜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雖然他身負絕頂武功,可以傲視天下武林,但他的心智又充滿矛盾,痛苦一直陪伴著他。
每天他坐在東贏山巔,看著遠方的海天相接的地方,他有一種神往,總覺得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塊沃土,可以溫暖他,可以讓他找到困擾自己答案的沃土,是的,他要離開這一成不變的東贏山。
這天風和日麗,晴空萬裏,柳天賜坐在山巔極目遠眺,他揉了揉了眼睛,怔怔的看著遠方,不錯,是一條大船,一條華麗的大船向這邊駛來,船上彩旗飄飄,儼然是一隻官船。
大船越駛越近,乘風破浪徑直向東贏山駛來,船舷上迎風站著五人,站在最後邊的一個中年漢子身著黑色對襟大褂,繪著太陽和月亮,背負雙手,在他的身後站著兩個裝束一模一樣的人,身著黑衣勁裝,抱拳而立,中年漢子的右邊是一個拿著禪杖的和尚,披著紅色的袈裟,和尚的左邊是一個中年書生,一襲白衣,迎風自動,五人肅立船邊。
大船徐徐靠岸,從船上放下甲板,不一會兒,一些身著黑衣的漢子,兩人抬著一個棺材,魚貫而出。棺材似乎很重,壓得甲板晃悠悠,走在最後的依次是和尚、書生、中年漢子和兩個勁裝漢子,兩個勁裝漢子分排左右,亦步亦趨。“一、二……”柳天賜一數,共有五具棺材。
走到山穀,兩個勁裝漢子用衣袖拂了拂一塊石頭,中年漢子席石而坐,勁裝漢子分立左右,和尚和書生站在前麵,身著黑衣的漢子停下棺材,一字擺開,氣氛甚是肅穆。
“上官大人,不,日月教主,就在這裏吧。”和尚上前一步,雙拳一抱說,身態甚是恭敬,用手在嘴邊扇了一下。
“嗯,天護法,上官大人已經死了,你眼中應該隻有日月教主。”被稱為大人和教主的中年漢子,不滿意地向天護法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