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市長的專車內,她發現副市長看她的目光有些異樣,心裏就有些許的不安。她看看他是個正人君子、正直官員,才把如此重要的證據交給了他。
她有些後怕了。
這證據如同雙刃劍,它在正義之手,必能用它來降妖除魔,伸張正義;它落在壞人手裏,它就是潘多拉的盒子,將會給許多人帶來災難。
但已經要不回來了。
她開始變得忐忑不安。
副市長見她腦門上沁出了汗珠,關切地問是不是車內太過悶熱了。他讓司機搖下車窗,並拿出紙巾,遞給她。
她表示感謝,說最近身體不好。
他說不必太過焦慮,這事急又急不得,要調整好心態,保重身體。
嫂子點頭稱是。
她隨著副市長下了車,隆重的陣勢把她嚇壞了。門口早就有人恭候多時,實驗學校的校長帶著師生們列隊歡迎副市長的到來。學生們排成兩隊,敲鑼打鼓,口裏有節奏地叫著“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門口拉著橫幅,上書:“歡迎領導蒞臨視察!”
這個陣勢嫂子很熟悉,學校經常會有這樣一些活動,某些人為了迎合領導,不惜“綁架”學生,讓他們在烈日下,在風雨中,等候歡迎領導的到來。隻不過他們這裏擺出的陣勢更加宏大而已。
難道他們打著“實驗”與“改革”的旗號,卻依然做著應試教育的勾當?
嫂子的心又涼了半截,原本以為到這裏可以學到不少成功經驗,看來是白來一趟了。
她對副市長的印象越來越糟了。真不該把化驗單給他。真是病急亂求醫,嫂子本來是個做事謹慎的人,在這種心態下,走了一步昏招。
副市長把她介紹給了校長。
既然是副市長帶來的人,一定有些來頭,校長不敢怠慢,派專人陪同她。嫂子聽著許多奉承的話,被人簇擁著,著想不好受,真想一走了之。
副市長臉上還寫著得意。
他對嫂子說,這個學校是在他的提議下建立起來的,初衷是想讓學生自由發展,培養興趣愛好,不走應試教育的老路子。可實踐起來難度很大,中間經過了許多的曲折,最後又走回了原來的路子,家長還是希望孩子能考出好成績,考上好大學。作為折衷的辦法,學校開了個實驗班,班上的學生不用考試,培養出了許多人才。
嫂子隨著他一同去到實驗班。教室的外牆上貼滿了學生取得的各項榮譽。有體育比賽的冠軍,有歌詠比賽的頭獎,有書法大賽的金獎……。副市長說,從這個班的實踐中,可以看出,教育改革是完全行得通的。
嫂子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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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去洗手間的時候,遇到位長相清秀的女生,臉上怯怯的表情,覺得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對了,她就是那個獲得過鋼琴比賽大獎的學生,剛才看過她的照片。嫂子就對她笑了笑,問她是不是叫歐陽琴,她一愣,奇怪嫂子為何知道她的名。嫂子解釋著,向她了解一些情況。
她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嫂子旁敲側擊,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個實驗班是為了應付檢查對付領導而設立的,平時學生分散中各個班級。她的鋼琴獲獎,與學校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的爸爸,就是鋼琴教師。她依然有做不完的作業考不完的試。
嫂子心中更加忐忑。看來副市長也是喜歡搞政績工程的,原來還以為他正直值得信賴。
她從衛生間出來,想一個人悄悄地溜走,可已經不可能了。作為副市長帶來的客人,大家的眼睛都在盯著,唯恐照顧不周。
吃飯宴請是免不了的。嫂子實在撐不下去,就對副市長撒了個謊,說家裏突然來了電話,發生了事情,需要她立即回去。副市長知道她是離婚女人,單身母親,許多事需要她處理。雖然他依依不舍,但還是準了。
她從學校出來,既輕鬆,又懊惱,真是憑添了煩惱。早知道副市長這樣,她就不來找他了。現在證據交給了他,騎虎難下,隻有聽天由命了。他能不能幫忙嫂子已經不奢望了,就盼著他不會添亂,利用證據來做些不好的事來。
她剛趕到家裏,副市長就親自打來了電話,表示對她的提前離開感到遺憾。本來還想與她好好探討探討教育理念的。嫂子敷衍著,說機會很多,下次見麵了一定向他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