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投入，旁若無人，像是隻說給他自己聽的。春水安靜地看著他，沒有打斷。對麵的男子與他年紀相仿，大齡青年了，工資微薄，買不起房，討不起老婆，地位低下，與他從前打工時的遭遇差不了太多。他的生活應當很壓抑吧，今天借這樣的機會吐露一下心聲，也算是宣泄了。
他說學校裏的男老師經常找機會接近嫂子。隻要與她說上一句話，就心花怒放。要是能聊一會，開幾個玩笑，那就更滿足了。她享受著明星般的待遇。好些個男老師挖空心思，想約她出來玩，可又礙於公安局長的威懾力，隻好作罷了。
說到這兒，他忽然睜大了雙眼，問春水：“有人說她在外頭還是有男人的。你跟她關係不錯，你知道這個男人做什麼的嗎？我真羨慕他，能得到這麼完美的女人。”
春水依然沒有說話。
他突然哭了。男人哭起來特別讓人害怕。
春水心裏挺別扭的。本來想請他吃頓飯，沒想到把人給吃哭了。他不知如何是好，勸不是，不勸也不是。隻好把目光放以窗外，隨便他了。
他說都三十歲了，還沒有女人，甚至碰都沒碰過。春水說這有什麼好哭的，努力找一個不就得了。他說沒錢沒房，長得又一般，沒有女人能看上他。春水說任何人都會有合適的人看上的，眼光不要過高。老師還是鐵飯碗，好多女人還是很看重的。他聽不進去，說曾經追求過學校裏的一位同事，照顧得無微不至，什麼法子都想了，可人家就是不同意，理由是堅決不嫁老師。
他說甚至想到過死。人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一死了之。可有一事他放不下，這輩子還沒有見識過女人呢。有次同事間聚餐，席間，說起一個段子。戰爭年代，有一個河南籍的戰士，為了攻占一個高地，不怕犧牲，英勇地向敵人發起進攻。最後，高地占領了，這個戰士身受重傷。被抬下來後，已經奄奄一息。部隊首長問他有什麼想辦的事沒有，一定替他辦到。他說了一句：“啥是b呀？”說完，就壯烈犧牲了。部隊首長是讀過書的，大學畢業，聽到一個小戰士臨死前，說出“莎士比亞”的名字，感慨萬千，部隊的學習風氣很好嘛，戰士都知道莎士比亞了，說是要把這個戰士的事跡廣為宣傳，大力報道。他的連長也是河南人，聽懂了他的話，對首長說：“他說的是‘啥是b呀’，不是‘莎士比亞’。首先糊塗了，就是莎士比亞呀。後來解釋了一大通，才明白，這戰士沒見過女人呢。當時聽了這個段子，黃峰坐不住了，一大桌人，隻有他還是永遠的處男。他走了出去，一個人生悶氣。
春水也聽明白了，他為這事傷心呢。這也不是個事呀，現在男女關係那麼隨便，想消滅子身，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春水說：“你應當主動些，見到喜歡的女人要告白。”他不同意：“你長得那麼帥，自然告白了女人就投懷送抱，我不行，屢屢碰壁。”春水有些不耐煩了，說：“那你去找妓女呀，好點的幾百，差點的幾十快錢的都有。她們知道你是處男，說不定還免費呢。”他聽了很不高興，說他怎麼能找妓女呢，他是有知識的人。春水搖搖頭。他沒轍了。
春水沒有再給他倒酒，怕把他喝倒了，回不去。不過，他主動地要酒喝。春水隻好又倒了大半杯給他。他吃了幾口菜，把這杯又幹了。
他喝這杯酒，就是想借酒勁說事。他說他特別喜歡嫂子，但命中注定，這輩子是無法得到她了。他知道春水與嫂子關係親密，他看出來了。所以，他想求春水一件事，如果能答應，春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說得煞有其事，把春水當成救命恩人。春水哪受得了這般禮遇，心裏想什麼事都要幫他。“說吧，啥事，能夠辦到的，我會幫你的。”
黃峰還在猶豫，欲言又止，“我實在說不出口。”
春水說：“你不說，我可要走了。我還有些事。”他叫服務員過來買單。
他終於說了。“我知道，你和夏老師不是一般的關係。你能不能幫我美言幾句，在單位混個小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