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說很佩服他。
從她嘴裏說出“佩服”二字,春水心裏很得意。
再出去吃飯的時候,她說換個地方吧。她不想讓人認出來。剛才他一不小心成為救人的英雄了,說不定這時很多人在尋找他呢。
她想平靜地過完這幾天。
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嫂子越想平靜,平靜越離她越遠。
第三天的半夜,突然警報聲大作,春水醒了,發現已是一團糟。樓下起火了,火苗直往上躥。他立刻打開房門,敲嫂子的房間。她也醒了,濃煙把她嗆得咳嗽。這時候,她有些怕,失去了慣有的從容,看到春水來了,眼淚都流出來了,也顧不上衣服不整,撲到他懷裏。
春水以前在商場做工時,受過消防培訓,知道這時候不要慌張是最重要的,他到衛生間把毛巾弄濕了,要嫂子捂上。房間在十二層,正中間的位置,過道是都是濃煙,往上或往去的都過不去了。
關好門窗,靜待救援才是良策。春水把門窗關嚴實了,用濕浴巾堵得不留一絲縫隙。又扯下窗簾,開始結繩子。
他對嫂子說,如果萬一頂不住,他就用窗簾繩子把她放下去。她說你怎麼辦,他堅定地說,他自有辦法。
樓外消防車一輛接一輛地呼嘯而來,水柱直往上噴。濃煙沒有了,嫂子好過了些,她對春水多虧有了他。
謝天謝地,不多久,火就撲滅了,沒有造成人員的傷亡。這一夜,兩人就沒有再睡著。兩人重新換了酒店,第二天,受到驚嚇的嫂子並沒有去開會。
兩人呆在酒店,嫂子竟有些發抖。春水下意識地抱住了她,安慰她不有害怕。
她安靜下來後,對春水說,她回房間了,謝謝他的照顧。
春水想拉住她,但還是放手了。她現在是有夫之婦,人民教師,受人尊敬。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私欲,而讓她滑入深淵。
有些事情,有如脫疆的野馬,如果任它去,就收不住了。
春水已經很滿足了。比起他的民工歲月,這種寧靜與滿足,足夠他回味一陣子。
接下來的幾天裏,嫂子白天聽課,春水白天睡覺。
春水經常有做夢的感覺。這幾天裏,他已不再需要整天扛著重物流著臭汗,不再需要給那些大蓋帽們陪著笑臉,也不再費盡心機地與顧客討價還價。他的人生從來沒有輕鬆過。但這種輕鬆感讓他害怕,總讓他覺得不切實際。他的人生已經習慣了焦慮與擔心,習慣了勞作與汗水,習慣了沉重與責任。這幾天,嫂子總是為他謀劃好一切。穿衣,嫂子為他買好了從裏到外的衣服,新衣散發出的幽香讓他感覺清清爽爽的;吃飯,嫂子從不讓他花錢,從大賓館到小餐館,他們總是變換著口味。
嫂子說,我也是農村出來的。剛畢業的時候,就想著怎麼做個優秀的教師,努力地學習和工作,那時候的生活總是充滿希望。但人長得漂亮也不總是件好事,追求的人多,就想找個好老公,嫁了算了。那些風波估計你也聽說了,我也不想這樣,但不是你能左右的。人有時是要相信命運的。你堂哥隻是覺得有個漂亮女人做老婆比較有麵子,我們之間交流不多。結婚十幾年了,他對於我,還是感覺陌生的。
嫂子說,如果春水願意,她願意做他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