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低落道：“你根本不懂女兒在想什麼。她碰到周青，運氣也好，劫數也罷。這都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運氣。”
杜景山眼神出奇的清明，低聲道：“我懂。”
……
周青因為這個艱難的選擇題，渾渾噩噩的，一天也沒什麼太大的心思去想別的。
這就跟母親跟媳婦同時掉進河裏該救誰的概念一樣，無解。
周路平沒有察覺到什麼反常，學校放假，他也並沒上幼兒園，這會就在房裏玩樂高。
吳曉燕順手倒了杯茶，坐到了在客廳看電視的兒子身邊：“有心事？”
周青猶豫著，還是將杜景山的要求跟母親簡單說了說。
吳曉燕驚訝道：“杜景山應該不是這麼不通情理的人吧。”
“所以，我感覺他就是為了反對我跟小繡，故意讓我知難而退。”
“你打算怎麼回應？”
周青視線沒什麼焦距的轉向窗口，難以回答。
吳曉燕輕聲道：“真喜歡人家？”
她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孩子出生之前周青根本就不願意要。是她，是秦翹楚執意把路平生了下來。現在因為路平而讓他陷入這種局麵，她特別不好受。
“要不，你就先答應杜景山。路平就給我放在家裏，你們倆結婚後時常來看看……”
“這不妥……您也知道路平在我出獄之前是什麼狀態。孩子沒父母肯定不行的，我跟小繡結婚，反而把他丟開，他會怎麼想？還有，我在結婚之前最先考慮的問題肯定是路平……”
“那怎麼辦？你跟小繡那麼多年，總不能因為這道坎，就再度分開吧。”
周青揉了揉額頭：“慢慢來，任何事情也不止兩個選擇，總會有折中的餘地。”
“你還不了解杜景山啊，說一不二。”
“媽，這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不是一言堂……”
周青說著，話題打住了。眼角餘光看到了樓梯口那個小小的身影。
水晶一樣的眼睛，就看著他跟吳曉燕。稚嫩的小臉上，隱隱透出成熟。
他剛才心思太亂的情況下，竟然沒有發現孩子是什麼時間過來的。
聽到了什麼？聽得懂嗎？
接著，他就什麼也不再懷疑。孩子看他走過去，轉身就往樓上跑。
“路平！”
周青大腦一空，追了過去，三兩步抓住了孩子肩膀，把他固定在了樓梯中間。
而一貫安靜乖巧的周路平，此刻就如同一頭小獅子，突兀的劇烈掙紮。
樓梯不算陡峭，周青猝不及防鬆手下，周路平險些滾落下去。
幸好他反應快，抓住他胳膊將人帶回。
周路平一口咬在了周青手腕上，猶自不管不顧：“我討厭你！”
周青心底處一股無端的煩躁突如其來，他想到了六七歲之時，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的場麵。
這一幕，幾乎跟他最深的記憶重合。
他失措啪的一耳光打在了周路平臉上，冷然道：“安靜！”
周路平白嫩的小臉上頃刻升起紅潤，呆呆的看著此刻陌生無比的叔叔，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倔強瞪視著。
吳曉燕忙把孩子抱在了懷裏，責備道：“青子，你幹嘛？”
周路平接觸到奶奶，再忍不住，哇的哭了出來。
周青陷進了回憶裏：“對不起，對不起。”
他連說幾句，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