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剛是“傲上而不淩下”的性子,趕緊起身側步道:“使不得使不得,某家何德何能,敢當江淮侯如此大禮?”
“不,您當得的,因為某家還有個不情之請。”
薛剛心思電轉,倒吸了一口冷氣,道:“您老不會也是想讓我救孝思公子吧?”
“正是如此。那十萬兩黃金,你也不用送到揚州了。隻要你能救得我徐敬猷這點骨血,這些錢就是我的謝禮。不僅如此,我還要謝謝您的大恩大德,若有來生,我願意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以報!”
“這……”
“我知道三爵主大仁大義,施恩不望報。我說剛才這些話,甚至對您的高尚的品性是一種侮辱。但老夫實在是沒辦法了,看在我徐家一門忠烈的份上,您能不能……”
到了現在,薛剛還真有點世事無常之感。
在他的記憶裏,是徐敬猷舍了獨子徐孝思的性命,要換薛猛的孩子薛蛟,毫無疑問,當時他是發自真心。
現在,徐敬猷為了兒子拉下臉來求人,同樣也是發自真心。
此人的心高氣傲,薛剛是領教過的,此時也分外理解,其低聲下氣話語之中,暗含的委屈。
不過,薛剛非但不以為忤,反而是深深的佩服。
這個人的所作所為,雖然從後世的觀念來看不怎麼合適,但在這個封建社會來講,當真無愧一個“義”字。
義者宜也,為所當前為,雖千萬人吾往矣!為了心中的正義,他可以獻出愛子的性命。為了心中的那股憐子之情,他可以把驕傲藏起。
也罷!
我薛剛乃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扶危濟困是我的本分,遇到此等忠臣孝子,難道就不該救上一救?
遇到危險就縮,難道我還比不過徐敬猷?
想到這裏,薛三爺猛然間一咬牙一跺腳,道:“好吧,徐侯爺,這件事就包在某家的身上。小公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與他抵償兌命。”
“多謝三爵主。”
豪言壯語說得容易,真實行起來可就千難萬難了。英雄,大俠,哪是那麼好做的?就得為常人所難為,忍常人所難忍,受常人所不能受!
薛剛雖然談不上後悔,但出了大牢之後也是滿腹心事。
命秦居正帶隊離開,薛剛信馬由韁,邊走邊思量,怎麼才能化不可能為可能,救得徐孝思的性命。
“大爺,賞點錢吧,我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
正在他深思不屬之際,忽然一個老乞丐衝上前來,拉住了他戰馬的韁繩。
“拿去!”薛剛隨手從袖兜中拿了一粒金豆子遞了過去。不是他小氣,而是再給錢多一切,就會給老乞丐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這麼多年的扶危濟困,他都濟出經驗來了。
“謝大爺,您的心真好,一定公侯萬代,多子多福。小老兒這裏有個布娃娃,就送給府上的公子解悶吧。”
“我不要……嗯?”
薛剛話沒說完,一個髒兮兮的布娃娃已經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怎麼回事?
薛剛心中暗想,以我的修行境界,就算再不留神,也不會連布娃娃是怎麼來的都看不清吧?
再看那布娃娃,臉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充滿了詭異之色。往它的身上看去,雖然看起來肮髒,但絲毫不見臭味,反而有陣陣清香傳出。
又回想到,老乞丐說幾天沒吃飯了,竟然能隨手把自己的戰馬攔下,要說其中沒鬼,誰信呢?
這老乞丐有古怪!
“老人家,你……”
“好心的大爺,咱們後會有期。記住,一定要把這個娃娃給公子玩哦!”
“你別走!”
薛剛想攔,那老乞丐已經擠入了人群之中。再一眨眼,老乞丐已然蹤跡不見!
布娃娃不過是手掌大小,薛剛一時間難解其奧妙,隨手把它放入了袖兜之中。
經過了乞丐獻娃娃一事,他深感長安城內藏龍臥虎,自己還是保持低調一些為好。於是不再街上招搖,趕緊往自己的府邸趕去。
“陛下有旨,宣右控鶴監監正王元寶入宮覲見。”薛剛剛到家門口,就接到了武則天的口諭。
他不敢怠慢,隨小太監來到了皇宮,進入兩儀殿。但見武則天、張昌宗、張易之、薛敖曹和王懷義盡皆在坐。
張昌宗見薛剛來了,不由得冷笑一聲,道:“王監正,你也真是小覷了天下的英雄!明白告訴你,你的案子發了,還不速速認罪,爭取陛下的從輕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