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兒的心沉了下去,身體順著牆壁向下滑落,跌坐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薇兒聽到了大門開啟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看到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大爺,頭發白了半數,不過看上去還是很精神。衣著普通,手裏除了鑰匙,什麼也沒拿。薇兒辨不出他是清潔人員還是這裏的管事。
老人將左右兩扇大門分別向兩邊拉開,扭頭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東旭。
“媽呀,”老人嚇了一跳,趕緊將東旭抱起來,左右看看都沒人。
“怎還扔到門口來了?也不知這寶貝在地上躺了多久,會受涼的。”老人似在自言自語,“現在這麼多不孕不育的,怎還有扔孩子的呢?肯定是得了治不了的病了。可不嘛,也不知道哭。可憐呀,可是治不了也別扔啊,好好照顧著唄,活到哪天算哪天。這個父母,喪盡天良啊……”
老人在仔細端詳東旭,也許見東旭白白胖胖,水水靈靈,很是可愛。老人心裏喜歡,伸出手去摸東旭的臉,對著東旭笑。
看著老人咧開的嘴,裏麵牙齒殘缺不全,這缺一顆那缺一顆的,有些滑稽。東旭竟笑了起來。老人見東旭笑,更是開心,將嘴巴湊過來在東旭小臉上親了一下。
薇兒氣得直哆嗦,這個小白眼狼。對著個外人笑也不對自己笑,可憐自己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比別人多受了多少苦楚。
也是自己的失敗。
“不對呀,生了治不了的病,怎還這麼白白胖胖的?不正常呀。”老人自顧自猜測東旭被拋棄的原因。
“這樣可愛的孩子喜歡還喜歡不過來呢。算了,不管原因是什麼,反正人家是不要你了。”
薇兒在牆壁的那一側聽著,麵無表情,心中麻木。
“跟爺爺進去吧,這個大家庭是很溫暖的,裏麵有好多的小夥伴呢,你不會孤單。”
最後這句話,聽得薇兒心中針紮一般地痛,那一刻,她真想衝上前去,一把搶回東旭,不等老人反應過來,轉身就跑。
可還是沒有那樣做,薇兒用雙手捂住心髒的地方,怕自己會突然死去。
老人終於抱著東旭進去了,嘴裏還哼著歌謠。
薇兒走了出來,看著老人的背影發呆。直到什麼都看不見。到了早高峰時間,車輛人流開始沸騰起來。耳邊轟鳴作響,身邊人影交錯。薇兒盯著那大門,目光空洞,呆呆站立許久。直到黃昏,直到身上再也沒有力氣。
在火車站坐了許久,不知自己該去哪裏。
又想起午夜,想起那些散發清香的日子。心中一陣陣發酸。
就像兩條線交叉後便會往相反的方向延伸,越來越遠。那意義隻在於光華交彙的瞬間。
誰會在原地等誰?自己有何魅力能讓一個人深愛至此?
也許午夜當自己已經死去。薇兒越想越頭痛,坐得時間太久,腿有些發麻。薇兒站起來,走到窗口處隨意買了張票,愛去哪去哪,去哪都一樣。
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掠過的景色,牧場,原野,樹林……
薇兒不知道自己這是要去哪,也不去想未來是什麼樣。她也不關心。
記得買票時說出“隨意”二字後,售票員異樣的眼神。
火車在什麼地方停下,便留在什麼地方吧。
天色漸暗,窗外的景色逐漸模糊起來。鄰座已經下車,留在小桌子上的報紙,薇兒順手撿起來看。沒什麼消息,還是那些不是新聞的新聞。
身體已是疲累不堪,昨夜一夜未眠。困意襲來,薇兒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怎麼會踏實?
無比痛苦。夢到東旭沒有奶粉吃,餓得大哭。一身冷汗,卻沒有醒來。夢到涼子站在自己身邊,眼神哀傷,一遍一遍輕喚“阿離……”在漆黑的夜幕中靠近薇兒,似乎又怕嚇到她,於是站在三步之外,就那麼一直看著她。沒有憎恨和質疑。直到天亮前最後一刻鍾才轉身離開。“阿離,這下你應該不恨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