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小木屋,繡兒站在閣樓庭院,媚影兒在閣樓上彈琴,旁邊站著位白衣男子,談不上俊雅,但頗有書生氣息。
“他是誰啊?”繡兒訝然,不禁低聲問道。數日不見,媚影兒身邊竟然多了個男人。
粽子笑,“皇少。”
“……”繡兒吃驚的合不上嘴巴,“他……變成/人身了?”偶滴個乖乖,他變人身就變人身,變成個文弱書生幹什麼?這與他之前剽悍的模樣,也太相距甚遠了。
“媚影兒喜歡他變成這個模樣。”他還倒真是小瞧她了,有兩把刷子。
繡兒的心咯噔一下,原來如此!那個男人,原來是個書生,長成這般文弱模樣。唉,一朝為情所困,一世為情所困。人妖之戀,解脫的總是人類,而妖怪卻要度過無邊無際的煎熬歲月……
待她百年之後,粽子亦會像媚影兒一樣,為愛癡狂嗎?
苦澀湧上心頭,繡兒不敢再想。
粽子帶著繡兒飛向聳入雲峰的山穀,直直撞向堅硬的石壁,繡兒嚇得緊閉雙眼,隻覺得一陣風迎麵撲來,粽子已帶著她穩穩落在蘭若寺的破廟裏,而她的身體絲毫沒有痛覺,似乎剛才撞的不是石壁,而是空氣。
幾年沒來,蘭若寺比之前更加破爛了,到處掛滿蜘蛛絲。黑暗的角落裏,仍然堆著當年她砍的幾捆柴,柴堆在雨水浸染之下已腐朽發黑,上麵零星長著幾朵黑木耳。
望著熟悉的寺廟,繡兒似乎看到兩道影子,在蘭若寺裏嬉笑打鬧……
荏苒時光,眨眼之間物似人非,她已家破人亡,而他亦從一隻奶娃兒,長成一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屍魔。多年前的她,隻怕想破頭也估計不到,自己一朝一日會成為僵屍的女人。
凡塵世間,總有太多事難以預料。
“繡兒,你想家了?”見她眉頭緊蹙,粽子不禁問道:“要不我們回去看看?”蘭若寺離繡兒的家不遠,沒一會便到了。再者,繡兒已是他的人,他可是晉升為安家的女婿了,按人類的思維邏輯,新女婿得要上門給嶽父嶽母端茶倒水的。雖然人已經死了,茶水是喝不著,但到墳前上炷香,磕個頭還是應該的。
跟人類處久了,粽子或多或少懂得了些人情世故。他跟繡兒雖然天天睡在一張chuang愛個不停,可畢竟沒拜過天地,你說死鬼老丈人若是不同意,半夜托個夢給繡兒,她會不會反悔?
還是給他上炷香再說,省得夜長夢多。咳,等女魃之前告一段落,他還是得將繡兒按人類的風俗用八抬大轎將她抬進門,搞個洞房花燭夜之類的,懸在半空中的心才能放下來。等拜過天地,繡兒想跑,都掉不掉!
“以後再說吧。”繡兒的神情有些苦澀,淡笑道:“找女魃要緊。”在空間裏生活久了,她似乎都沒了在塵世間生存的勇氣,很害怕麵對一些人或事。
“女魃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找到的。”粽子拉著繡兒的手,固執道:“我想回你家,我們去看看吧。”
“我的家已經不在了。”繡兒苦笑,“房子都被村民拆得差不多了,哪還有地方可以落腳。”
“太過分了!”粽子怒,鋒利的獠牙露了出來,“居然敢欺負我家繡兒,看我不咬死他們!”咬成僵屍讓他們做繡兒的奴才,天天給舔/腳板!
“別亂來。”繡兒剜了他一眼,突然生悶道:“整天就想著咬人咬人,有沒有想過被你咬成僵屍的人,他們有多痛苦,他的家人有多痛苦!”
被繡兒一吼,粽子愕然。該死,他想哄繡兒開心,可一時間忘了她家人都是被僵屍咬死的,這豈不是在她傷口上撒鹽嘛。
“繡兒,對不起,我隻是隨意說說而已。”
繡兒抹眼淚,撲進他懷裏嗚嗚然哭了起來,“你們僵屍都是窮凶極惡怕的變/態!為什麼總是傷害手無寸鐵的人類,你們有本事倒是去誅殺你們的道士啊,憑什麼咬我們啊……”她的家人是被僵屍咬死的,現在她又成了僵屍的女人,如何還有麵目帶隻僵屍女婿去上墳。娘跟二哥若是知道了,隻怕從墳裏爬出來找她索命!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粽子輕輕拍著繡兒的肩安慰道:“我現在馬上就去咬道士,咬死全天下的道士,繡兒別哭了,咱們不回去就是了。”一竿子打翻一船僵屍,繡兒的手也忒狠了,他比竇娥還冤啊,簡直是六月飛雪啊!!!
繡兒埋首在粽子的懷中,好一會才克製住崩潰的情緒,哽咽道:“其實不是說你,是你的同類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