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口沒事了麼?”妮可疑惑地打量著約瑟夫纏滿繃帶的身體。
除了下午,阿德拉釋放的聖光止住了約瑟夫流血的傷口,鎮長帶了醫生前來為他上藥包紮之後,他就沒有接受過任何治療,一直沉沉的昏睡著。
現在,居然已經精神奕奕地下床了,跑到後院來吹夜風。
這個恢複力真是令人無法想象,難道說是因為體內有精靈的血統,還是說經常和酒打交道的人體質也會發生變化麼?
妮可剛才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所幸就去看了看阿德拉和安潔兒,發現她們兩個還沒有清醒,不知道受傷更重的約瑟夫會怎樣。
但是畢竟男女有別,深夜去一個男人的房間還是不妥,妮可覺得胸悶想透透氣,便順勢推開了小酒館後院的門,卻在菜園子裏和約瑟夫不期而遇。
月光下,這個男人的背影筆直如鬆,身上纏繞的繃帶讓人相信他是受過重傷的,但是在這裏看見他卻大大地出乎妮可的意料。
這是個給她招來煩惱的男人!
妮可驚訝之餘,陰沉了自己的臉。
本來以妮可的性格,待人待物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但是此時在這個男人麵前,故意表現地更加冷淡,其實隻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內心的慌亂……
該死,為什麼會慌亂……
妮可自己也不明白。
可眼前這個男人正是讓她失眠的根源不是麼?
那麼又怎麼能給他好臉色看!
“看來精靈和人類混血生出的人,基因真的會改良。”妮可從鼻子裏冷冷地哼出了這句話,帶些嘲笑和諷刺。
約瑟夫的眼裏淚光閃閃,聽了妮可的話,他破涕為笑,聲音溫柔似水,“所以我要感謝上帝,每次活下來,都是個奇跡呢。”
他的話洋溢著的幸福和樂觀讓妮可微微動容,臉上努力凍結的冰冷也融化了些許。
“你難道不會感到命運的不公麼?”妮可驚訝。
眼前這個男人有著與外表不相符的堅韌,這是一種很難打敗的品質,因為隻要給有這種品質的人喘息的機會,他們一定會東山再起。
約瑟夫無奈地搖頭,臉上還是很溫暖的光芒,即使他的身體已經像個被丟棄的布娃娃一樣殘破不堪,“每個人都有信仰,而這份信仰,能夠救贖心靈。”
“我有上帝,還有我的酒。”約瑟夫笑著對妮可說,“她們就是我的信仰。”
妮可一向都很討厭那些教會的人滿口的信仰和救贖,但是這些話從眼前這個男人的口中說出,卻是讓妮可一點兒都討厭不起來。
因為這些話隻有在真正經曆過苦難的人們口中說出,才能閃現它獨特的魅力和信服力。
妮可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月光照在那些埋在土裏的新鮮蔬菜上,每一棵都顯得那麼生機勃勃,那麼美麗和優秀。
連這些蔬菜都在努力地生長著、存活著,經曆過那麼大苦難的約瑟夫又有什麼理由去消極去絕望呢。
妮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六歲以前的記憶都像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模糊,綠蘿小鎮曾經也是個安寧祥和的小鎮。
即使鎮民們都很貧窮,比不上滿月小鎮的富饒,但是信仰這個東西,卻是人人都有的,所以大家生活的都很快樂。
而惡魔們,毀滅了這一切。
把什麼都不懂的妮可變成了一個孤兒,把那些可親可愛的鄰居燒成灰燼,把綠蘿小鎮拖入了深淵,消失在了人類的版圖上。
……
夜風吹來,妮可單薄的身子有些瑟瑟發抖。
但是她並不在乎,她現在已經成長地足夠堅強,即使沒有人把她捧在手心上嗬護,沒有人把她當做公主,她也可以自己驕傲地做個女王。
所以……
當一股溫暖瞬間包裹了妮可,把她和涼涼的夜風分隔開來,她很排斥。
原來,她的肩上多了一件大衣。
這是約瑟夫一直披著的,上麵還殘留著他淡淡的體溫。
而約瑟夫僅僅纏著繃帶的身體在冷風的吹拂下有些晃動,他不自覺地咳嗽起來。
“快進去吧,這裏晚上風大,容易著涼。”約瑟夫朝妮可微笑。
妮可皺了皺眉,她對於這種來自異性,陌生的溫柔和關心很有抵觸,她直接扯掉了約瑟夫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一把塞回他的手裏,轉身就走。
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需要。”
妮可逃也似的回了屋子,頭也不回一下。
約瑟夫抱著自己的雙臂,看著妮可慌亂的背影,冷笑著把臉藏進了陰影裏。
你已經開始需要了呢。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