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畢淑敏
動手一幹,完事一半。
中學同學霓,從國外讀心理學回來,說中國的女人多有心理疾病,比例大約在一半,表現為沒有自己的意誌,功利性太強。
我看著她,沒反駁,給她留著麵子。心裏說,我看你先得了一種病,叫危言聳聽。
她笑了。到底是學心理的,把我看透了。她說,你在腹誹我呢。不相信是不是,咱們做個實驗。
她領我到一間大而空的教室,叫一些女人挨個兒走進來,讓大家服從她的指令。我們一人一把椅子,坐在兩個門口,好像電影院收門票的。第一個女人從我坐的這個門口走進,霓在對麵說,請走過來。
這是一位老奶奶,每一根白發都像銀針閃亮。她環視一無所有的房間,緩緩說,這屋裏什麼都沒有,走過去幹什麼呢?說著她就從進來的門出去了。
第二位是個中年婦女,很利落精幹的模樣。聽了霓的要求後,她狐疑地看著對麵的門,漸漸手足無措起來,好像暗處有無數眼睛在窺視她。接著喃喃自語,可怎麼走呢?走過去以後還走回來嗎?既然還得回來那就甭走過去了。是不是?
霓頑強地保持沉默。至於我,根本就不知道這試驗的機理,什麼也說不出。中年婦女呆了一會兒,也無聲地退出了。
第三位進來的是年輕的小姐。她響亮地問道:是跑過去還是跳過去?她期待著我們的回答,但霓一聲不吭。小姐悻悻地轉身就從原路走回去了。
第四位是個幼小的女孩兒。霓又重新發出呼喚,請她走過去。
女孩兒毫不遲疑地走起來,彈起的腳步把地板跳得嗒嗒直響。
然後看也不看霓,快活地從那個門跑出去,隻把無緣無故的笑聲留給我們。
霓對我說,喏,試驗結束了,結果比我們設想的還要糟。合格率隻有四分之一,就是那最小的女孩兒。我打抱不平說,你隻講走過來,並不說怎樣走,走過去幹什麼,當然她們不肯走了。
霓說,每個人難道不會走路?為什麼還要別人告訴?一定要有看得見的利益才肯走嗎?有時候,走就是一切啊!
霓歎了一口氣說,現在受試驗的人是5個,合格率隻有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