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緩緩站起身子,走到養心殿旁的窗戶邊,輕輕推開檀木窗,眼神漫漫的看著外麵的夜色,衛青鋒也跟到他的身後,過了好一會,才聽見身前的皇上幽幽歎了口氣,緩緩吟道:“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衛青鋒微微一皺眉,本想接口說話,卻又簌的忍住,仁宗低聲道:“青鋒兄弟,你我一見如故,不知怎的,朕對你總是有一些對別人不敢有的信任,所以這秀鳳姑娘的事,普天之下,朕隻是告訴了你一個人……後來你不待朕密令,便私下拆開朕給你的錦囊,揮師進攻北方,雖然折損了兵馬,不過這件事情朕也不想多作追究了。”
衛青鋒聽得心頭一沉,暗自人悲憤的想:果然……果然那日那馬車內撫琴的小姑娘,不是皇上派過來的,可惜自己卻……這是天數使然麼?衛青鋒啊衛青鋒,你如此孟浪,不但害了手下的軍士,還害了自己的爹娘,真真不可饒恕。
仁宗轉回頭,對視衛青鋒,緊聲問道:“青鋒兄弟,等待時機成熟了之後,你願意不願意再次領兵上陣北方,去給朕,去給天下的黎民討回一個公道?”
衛青鋒眼前浮現七萬將士浴血沙場的情形,任泊安任大哥更是為了自己,挺身而出送了性命,不由得雙目赤紅,又是自責,又是惱恨,大聲道:“皇上隻需吩咐一聲,微臣就算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辭。”
仁宗滿意的一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嗬嗬笑道:“好!隻要你我兄弟齊心合力,這天下間便沒有我們辦不到的事情,到時候我們定要將南朝大旗遍插蠻子國內,然後我們兄弟二人坐在城頭喝酒,豈不快哉?”仁宗一時說得氣血翻湧,他本是躅躅少年心性,,既有深仇大恨,又有雄心壯誌,少時便紅了雙頰。
衛青鋒猶豫半晌,突然一把跪拜在地,緊聲道:“不過微臣心中有一件事情,卻是不吐不快,還望皇上能夠告知微臣,解了微臣的疑惑。”
仁宗伸手一扶,竟是拉不起來,隻得問道:“青鋒兄弟,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不需行此大禮,你若有話,但說無妨。”
衛青鋒不敢抬頭,低著腦袋咬牙道:“皇上……到底……到底我爹娘是怎麼死的?”
仁宗的身子不由得一僵,扶在衛青鋒身上的手也下意識的抽了回來,緩緩踱了幾步走開,過了一會,仁宗才歎息道:“朕知道你不弄清楚這件事情的緣由,定是坐立難安的,不過……衛老將軍這件事情,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青鋒兄弟你聰明過人,說不定倒能看的透。”
衛青鋒聽到皇上即將說起爹娘的事情,忍不住心頭一陣激蕩,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息翻湧的氣息,道:“皇上請講。”
仁宗低低的嗯了一聲,沉吟片刻,才道:“話說到你那日領兵出了洛都,朕又派了盧丞相和你爹爹一道去會見蠻子的使者,這本是我們幾人商量定下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策,但是……但是自你走了之後,卻發生了幾件奇怪的事情。”
衛青鋒心頭一緊,接口問道:“什麼奇怪的事情?”
仁宗站在衛青鋒身材,腳尖輕輕點地,再道:“那日第一次與蠻子談判的時候,前一天晚上……有人,嗯有人看到衛老將軍竟然私自去偷會了蠻子的使者,後來,我們按照先前定下的計策,足足拖了蠻子使者們十幾個日子,一邊迂回敷衍,一邊又與之夾纏,總是不給答複,這時禦史大夫柯宴夜裏,又再次看到你爹爹去見了一次蠻子的使者,自那以後,這些蠻子們便如同得知了我們的計劃一般,緊緊催問結果,直到……直到你北郡傳來捷報,這場談判才是終止,我們倒也沒有留難這幫使者,讓他們一一離開洛都,隻是在他們走的時候,卻是囑咐一個店小二給你爹爹留下了一封密信下來,這封密信正好給柯宴給截住了。”
衛青鋒聽得心頭大震,拚命搖頭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我爹爹一生崢嶸鐵骨,對待朝廷更是忠心耿耿,說他老人家懷有貳心,微臣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仁宗歎了口氣,道:“老將軍自先皇起便在軍中效力,前後幾十年下來,立下的戰功壘壘數也數不清楚,所以……所以禦史大夫前來密報給朕的時候,朕也是萬分不相信的,隻是後來,有一日早朝群臣一道商議北郡這十五萬大軍如何安置的問題,軍中和文官們起了一些爭執,就在這個時候,那柯宴一個心直口快,便將這件事情給捅了出來,並言之鑿鑿拿出密信來質問老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