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圭本對衛青鋒多有好感,又與衛居正多年交好,因此對著他這為將的兒子印象十分深刻,這時聽見這個聲音,不由得全身都是一緊,一把扶起他道:“衛……衛賢侄?真的是你回來了?”
衛青鋒抬頭一看,見盧圭微顯蒼老的麵龐上,驚喜,震驚,滯納各種表情一閃而過,不禁微微潮濕雙目,低聲哽咽道:“正是小侄……正是小侄回來了。”
盧圭看了個切實,口中低歎道:“果然蒼天有眼……蒼天有眼那。”又問道:“衛賢侄,你怎麼……怎麼夜半到了我這裏。”
衛青鋒咬牙道:“盧伯伯,我到這裏隻想問你一件事情,我爹娘……我爹娘他們……是怎麼死的?”
盧圭身子一僵,麵龐不自然的躊躇兩下,沉吟道:“衛賢侄,你……你在外麵聽說了些什麼?”
衛青鋒想起在滇南的時候,聽那說書的邱老人說起爹娘是因為自己北方兵敗,受不住皇上逼迫而自盡的,但是這些都是民間傳說,自然不能拿到這裏來質疑,便道:“小侄今日方才返回洛都,剛剛回家看到家中敗落,因此什麼都還不知道,盧伯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盧圭默立良久,恍惚過來道:“事不宜遲,衛賢侄,你這就跟我來。”
衛青鋒一呆,茫然道:“伯伯要帶我去哪裏?”
盧圭轉頭道:“我們現在就進宮去見皇上,他一直……一直擔心於你。”他說到這裏,轉頭又向著堂外大喊道:“來人,快來人。”
衛青鋒心中一緊,他今日偷偷前來,本就是想要暗中打探消息,然後再作定計,這時盧圭這麼一喊鬧,這怕這盧府中的人盡皆就要知道了。隻是他抬一下手,口中微微嗡動兩聲,卻是沒有說出阻攔話來。
過了一會,外麵傳來個聲音道:“爹爹,這麼晚了,你還喚人是有什麼事情麼?”聽著就是方才離去不久的盧聞達。
盧圭點一下頭,揚聲道:“你去告訴你的母親,就說……就說衛家的青鋒賢侄回來了,讓她在咱們府裏給他安排好住處,然後再叫人去備轎,我們即刻就要進宮去。”
盧聞達在房外啊的一聲驚呼出聲,隻是一下之後,外麵沉靜一會,他才答道:“知道了,爹爹。”
盧圭一把拉起衛青鋒的手,慈祥道:“賢侄,你在外麵吃了大苦了,現在伯伯帶你去見皇上,你爹娘的事情,也由皇上他親口告訴給你吧。”
衛青鋒微微皺眉,心中暗道:難道……難道爹娘的死真的是因為皇上見罪下來造成的?不然盧伯伯為何不實話實說,這樣看來,隻是因為是皇上的原因,他身為作臣子的不好妄言罷了?
盧圭半夜出門,盧府內自然又通明燈火好一陣熱鬧,人聲漸漸嘈雜,過了好一會,盧圭才拉起衛青鋒的手,與他一道走了出去,兩人分別乘坐了兩頂軟轎,緩緩向皇宮方向走去。
衛青鋒坐在轎中,掀開轎簾微微探看外麵,此時已經夜半,風高夜黑,天空中有著冥冥的星光彌漫,但是他此時心底卻是越來越沉,仿佛浸泡在冰水中,一時又想起筠兒的爹爹那日假臥病床,口中對他所說的話,道:“這皇上也不是個好依托,你父親一世效忠,卻落得個什麼下場?”
衛青鋒一直以來都不敢深思這件事情,其根本原因就在於,害怕這件事情當真與皇上扯上關係,記憶起自己年輕氣盛,皇上卻是對於自己寄予厚望,力排眾議的讓自己這趟去北郡帶兵,然後又讓盧伯伯和爹爹一道假裝在洛都與蠻子使者議和。自己臨走之前,皇上更是千叮嚀萬囑托,對著自己實在是青眼相看,但是如果爹爹的事情真的是這樣……唉!
他一時隻覺得自己心亂如麻,渾渾然不知該如何自處,又輕輕放下轎簾,密密麻麻間,不知過了多少時刻,才感到自己轎子一沉,落下地來,轎夫掀開了布簾,衛青鋒抬頭看去,宏大威武的朱紅色宮門已經近在眼前。
盧圭也落下轎來,轉頭看去,見衛青鋒訥訥的立在高高的宮門前發呆,他走近過去,又親熱的拉起衛青鋒的手,道:“衛賢侄,你也莫要驚慌,你雖然在北方失了兵馬,但是皇上口中卻從來沒有怪過你。甚至……甚至每當朝中頗有微詞的時候,他還總是緊緊的維護於你,將那些彈劾都強行壓了下去。”
說完他拉起衛青鋒一路走到了宮門口,門口站了一片龍武衛禦林軍,當先一個大聲喝道:“什麼人?”
盧圭整了一下官服,正色答道:“是我,煩請啟奏聖上,就說老臣身有要事,必須要馬上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