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餘競冬應道。
“哎哎,不用,我坐公交車就行了,不用麻煩餘先生!”秦阿姨不容餘競冬再說,自己走了。楊隱與餘競冬剛進病房,秦阿姨又去而複返,“我打了兩瓶水來,晚上或許用得著。”
“謝謝!”楊隱說,“你快點回去休息吧!這麼晚,家人也該擔心了!”
“沒事,我跟家裏打過電話了。楊先生,要是有事需要我做,你隨時打電話給我都行的,不用客氣!”秦阿姨殷勤地說。
楊隱點點頭,“你明早幫忙把太太的換洗衣服取來就行。”
“好的,好的!”秦阿姨應聲去了。
餘競冬走到楊隱身後說:“你先睡會吧,我看著。”
“我怎麼睡得著?還是你躺一會吧!”楊隱回道。
餘競冬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也不跟他客氣,去牆角取了陪護床展開鋪上被子就和衣躺下了。
楊隱在沈蘊秋身邊坐下,拿起她的雙手握著,心裏感到莫名的悲哀。醫生剛才在送她回病房時說,因為沈蘊秋連著兩次流產,又都做了刮宮清理,以後不但容易習慣性流產,還有可能導致不孕。雖然這樣的幾率不是百分之百,但總的來說出現的概率還是相當高的。
他們雖然已經年過三十,但對於長長的人生來說,還很年輕,難道這一輩子就不能再有孩子了嗎?這讓楊隱內心升出一絲惶恐,對未來的惶恐,他不能很清楚地辨別出這種感覺因何而起,但卻能強烈地感受到。他渴望沈蘊秋馬上醒來,告訴他不要擔心,她還會有孩子的,他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隻有她說的他才相信。
沈蘊秋感受到身體內強烈的抽搐,這種痛感刺激著她的大腦皮層,把因為疲倦而起的困頓趕得無影無蹤。她想睜開眼,但眼皮沉沉的,根本不聽她的使喚,重重地耷拉在她的眼球上。她能感到那雙熟悉的手正握著她的一雙手,他長了胡茬的臉在她的手背上摩擦著。她想,現在是什麼時間了呢?白天還是晚上?他的胡子長得很快,每天都要刮,這會兒這麼刺刺喇喇的,該是有一天沒刮了。她睡了一天嗎?
沈蘊秋努力又睜了睜眼,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漸漸地有了越來越多的亮光,她終於完全睜開了眼睛,楊隱就在她眼前,真的是胡子拉茬,一臉疲態。
她聲若細絲地問:“你一直都在嗎?”
楊隱坐了一夜,終於見沈蘊秋醒來,高興得一時說不出話來,直到她開口說話,才忙忙地應她:“是,我在!”
“這是我第幾次躺在醫院了啊?”沈蘊秋剛看到楊隱時定下來的心,因為眼睛裏一片觸目的白色而感到透骨酸心,摔倒在地時腹部那種撕裂的疼痛又像是再次襲來,她下意識地從楊隱手裏抽出自己的手去摸自己的腹部,那裏平平的什麼也沒有,甚至連整個身體裏都是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楊隱一下抓住她的兩個手,他想用盡可能輕快的語調安慰她,但說出口的聲音如破鑼般嘶啞難聽:“人吃五穀雜糧,誰的一輩子不進幾次醫院?”
“我們的孩子又沒了,是嗎?”
“沒關係,我們以後還可以再有。”楊隱多希望這句話是沈蘊秋告訴自己的,那樣他就真的能夠相信他們還能再有孩子。
“你們都還年輕,孩子肯定會再有的!”剛剛醒來的餘競冬走到沈蘊秋床邊安慰他們,“蘊秋剛剛醒來,精神還沒恢複,你們還是少聊幾句,我先去請醫生來看看。”
楊隱點點頭,依舊看著沈蘊秋說:“我們的孩子必定是一個優秀的孩子,所以他才會遲遲不來考驗我們的耐心。我們與他的緣份就如你我之間的緣份,它一直存在著,隻有在磨難之後才能真正連上。”
沈蘊秋閉上眼,任淚水從眼角慢慢地滑落,冰涼地爬過她的麵頰和發梢。
醫生進來做了例行檢查,然後又囑咐了一些流後的注意事項,特別關照一個月內絕對不能再同房,因為這次手術的創麵比較大,不注意的話會反複出血及細菌感染。
沈蘊秋自始至終都閉著眼,楊隱一一記下,又協助護士為沈蘊秋做了殺菌處理。等護士都出去了,餘競冬與秦阿姨一起走了進來,秦阿姨見沈蘊秋醒著,忙將自己帶來的粥盛了出來要喂她喝,但沈蘊秋卻搖頭表示不想喝。
“秦阿姨,這兩天還是我自己照顧她吧,你就不要來了。”楊隱說著又對餘競冬說,“你也回去吧,公司一大堆的事情,你待在這裏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