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水根一家見到陌生人所表現出來的緊張與戒備,令沈蘊秋印象深刻。她很難想像,是什麼樣的情況,使他們對人有這樣高的戒備心理,不但大人如此,小孩更如此。
沈蘊秋推著車,略彎了腰對躲在男孩身後的小女孩說:“你叫修梅對吧?阿姨是你爸爸媽媽的朋友,我和這位伯伯要去你們家玩,你坐到我的自行車上來吧?”
女孩不出聲,隻眨著眼好奇的看她,將信將疑的樣子。男孩卻惡狠狠地說:“你撒謊!這個人我認識,不是個好人!妹妹,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是壞人!”
沈蘊秋轉過頭看秦海華,他尷尬地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修水根這時說:“做過壞事的人,很容易被人家記住的。好了,小抗,這個阿姨應該不是壞人,你不要這麼凶巴巴地說話。我們回家吧。”
男孩又說:“他們真要去我們家嗎?”
修水根點點頭也不回答,拉了男孩的手走在前麵,少婦則拉了女孩的手跟在後麵,沈蘊秋和秦海華也推著車一路跟著。
修水根一家到的地方並非位於五裏村的家,而是在離孩子們學校很近的一個七十年代建的老舊宿舍裏,水根嫂說這是他們租的。
沈蘊秋問:“你們不是沒拆嗎?為什麼就住這裏了呢?”一邊問一邊環視這間老房子。牆壁、頂棚早已被經年的油煙熏得泛黃;門窗上的玻璃早不知去向,被塑料馬夾袋替代了身份;床、桌、椅凳都是黑乎乎的靠在牆角,分不清材質;日光燈管在那裏“嗶嗶叭叭”地跳著,忽明忽暗晃得人眼暈……
修水根早已在一張小凳上坐下,拿了張同樣分不清材質的紙,自己在卷著煙卷;水根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鑽進了廚房忙活晚飯;孩子們自覺地在飯桌前鋪開作業,就著明暗不定的燈光做著。
沈蘊秋又問了一聲:“你們為什麼住這裏?是打算拆了嗎?”
修水根歎口氣,說:“秦老板應該知道的啊。你真是四海的人嗎?”
沈蘊秋詫異地看秦海華,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麼又是自己不知道的。
秦海華見沈蘊秋盯著自己,不得不解釋:“前陣子,派出所去他們那去得比較勤,原因是……是我舉報,好像瞧見上月通輯的一個逃犯常在那裏出沒。估計孩子們嚇著了吧。”
話說得吞吞吐吐,但也把沈蘊秋驚了個目瞪口呆:“你真看見了?”
“這……”
“他說謊的!”一旁做作業的小抗指認道,“那天我回去拿了東西,在屋後尿尿,聽他和警察說,每天來嚇我們,直到把我們嚇得把合同簽了,他就請他們吃飯、唱歌。”
沈蘊秋隻覺得自己渾身一緊,看著秦海華的目光也變得淩厲,說話也再沒一直的尊敬:“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說!”
“就四海剛成立不久,餘總吩咐的。”秦海華小心翼翼地說。
“誰?”
“餘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