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裏啪啦的爆炸聲持續的時間並不算很長,僅僅不過兩息時間,然而對於在其中煎熬的修者而言卻仿佛百年一般漫長。
鏗鏗鏘鏘的兵器對抗之聲從不同位置響起,偶爾聽到一些奮力搏命的修者憤怒的低吼聲。一個個身影從地麵躍上樹幹,靈活地在枝幹上來回跳越,然而卻躲不過細如牛毛的“流星碎片”的密集攻擊,不斷有人從高聳的古樹上跌落。
丈許粗的巨大藤蔓纏繞在古樹之間,其上遍布的滑膩綠色苔蘚與古樹上布滿的如出一轍,踩上去很容易就會摔落在地。顯然對於已成驚弓之鳥的數百修者而言,這並不是個好消息。
硝煙彌漫,遮蔽視線,修者可視範圍不過三丈,驚惶失措下有人將神念探出,卻是“啊”的一聲慘呼抱頭滾落在地。他的神念被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炙熱灼傷,直痛得他狼哭鬼叫,麵無人色。
煙塵滿目,斷枝殘垣。
一眾方才還在你爭我奪的火熱場麵在一刹那之後真的變成了水深火熱,淒慘號哭之聲不絕於耳,仿佛夜梟的鬼厲刺耳鳴叫,無比瘮人。全然一副災難中的現場,活著的人皆是各顯神通抱頭鼠竄,妄圖避開這片森羅鬼域,一時之間頗有一些草木皆兵之狀。
在這樣不可視不能聽的環境之中,一群撲食的餓虎變成了待宰的羔羊,一種惶惶不可終日的驚懼氣氛強勢占據了這片森林,人心惶惶,無數人如喪考妣,更有些心誌不堅之人潸然淚下。
良久之後,煙塵漸漸散落。
密林中,上方無數的古老林木簇擁密集而立,伸展出的粗壯樹枝和寬大的葉子幾乎將天空完全遮住。這片密林與其他地方的林子略有區別,水汽較重,白天時相對潮濕悶熱,夜裏卻顯得潮濕陰冷。
樹下方是數量眾多叫不出名字的各種灌木叢生,幾乎都有一人多高,普通人站在其中完全看不出身形。更有一些古樹的發達根係從灌木叢中穿過,隆起的樹根甚至超過了低矮的灌木叢高度。
視線漸漸清晰起來,足夠機敏躲過了這波無比令人心驚膽戰的攻擊之人徐徐將腦袋探出,臉上都是緊張惶恐和一絲茫然。
“還有多少人活著?”一片寂靜後,一個聲音弱弱地問道,那是極少數始終沒有參與進“寶物”爭奪的人之一。然而,響應者寥寥,部分活著的修者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這個問題。
那個微弱的聲音變得更加細弱,他小聲地嘟囔道:“不知道那個,那個魔頭是否還有機會活下來?”
這次終於有一個修者回應他了,那人對著發言的那個中等身材的王階修者怒喝一聲:“我們的人個個都是好漢,都被這樣的自爆害得死了一大半,難不成那魔女重傷之下還能逃脫嗎?!”
他的怒喝明顯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鳴,一時之間,各種惡毒的詛咒響起。
“她若被炸得屍骨無存也就罷了,若是沒死,定要將她活活剮死,好祭拜我剛剛不幸過世的兄弟!”
一種叫做同仇敵愾的情緒悄悄蔓延在了這片區域。看著剛才還活蹦亂跳和自己一同爭奪“寶物”之人此時卻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死屍,多數連全屍都沒有,血流如注,多數人都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那最初發問的青年男子小小地退了一步,像是怕了一般縮了縮頭。那人旁邊之人一看,也是輕蔑一笑。
沒人注意到,那個中等身材不過王階修為之人居然還極為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切,都是不認識的人,裝什麼啊?!”
眾人漸漸再次沉默下來。
鼻尖充斥的是屬於植物的清新味道,還有花香參雜其中,但不知為何卻帶著某種悲傷。滿目瘡痍,經曆了無數風吹雨打、滄海桑田的巨樹枝殘葉落,主樹幹上更是遍布細密傷痕,傷口深的地方甚至可以見到內部樹汁緩緩溢出,有些相對沒有那麼巨大的樹木則是幾乎被斷為幾截。
連這些巨樹都是如此,更遑論地上的花花草草、灌木叢林了,地麵鋪滿了無數的殘花敗葉,還有一些還在空中飄揚飛舞。許多生活在林子裏的生物平常並不得見,在這樣的狂轟亂炸之下竟也紛紛從各個角落中顯現出來,隻是,都剩下了死屍。
體型大的像一頭大鳥足有一棟房屋大小,雙翼展開覆蓋了百丈方圓,隻可惜翅膀上滿是血洞,浸濕了原本剛硬如同劍鋒一般的羽毛;而體型小的則是一些不過成人巴掌大小的小野獸,灰棕色的皮毛毛茸茸的,隻可惜落在地上的都是死不瞑目的;再小一些的還有指節長短的各種飛蟲,體表和翅膀上都附著一層細密的鱗片,反射著暗淡了許多的星月之光,忽閃忽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