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寒告別毛厚睇,狄族使團就此上路,李錦寒一馬當先,騎在最前麵,身後是整齊鮮明的精銳狄兵隊伍,毛厚睇派過來的幾個文吏雖然出自邊塞之地,也知騎射,但是本事和精銳狄兵比起來不啻雲泥之別,座下的草原駿馬很是欺生,不住蹦騰,幾個文吏駕馭不住,好生狼狽。李錦寒看著好笑,吩咐著讓幾個狄兵各自搭載著一人,這樣才保的平穩。
一直走了好遠,李錦寒回頭一看,依然能見到遠處玉沙城的隊伍,似乎毛厚睇依然在率領著百官在目送。李錦寒心中湧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不得不說權勢確實是一副最好的易容藥,一直以來毛厚睇都是一副冷靜鎮定的儒家文人模樣,但在獲得了和狄族賢王聯姻的機會之後他身上卻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變化,不知不覺呈現出了勢利諂媚的一麵。
再走一陣,拐過一個山丘,後麵人群終不可見。不知不覺中,吳易興騎著馬已經是來到了李錦寒的身邊,先前在毛厚睇眼前他萬分怕露餡,是以遠遠的躲在狄族人群中,並且低著頭,如今已經解除了這個威脅,他自然便不再擔心什麼。至於使團中的那幾個文吏他卻是不怕的,他早便偷偷看過幾人,卻是不相識的,即便他們偶爾見過他吳易興幾麵,但終究不熟,這個時候憑著他易容上的偽裝,也絕對是可以完全瞞過幾人。更何況這幾個文吏都讓李錦寒有意的安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麵,一前一後,更是沒有任何的交集。
“吳將軍,你多久沒有出過玉沙城了?”李錦寒問道。
吳易興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天空,說道:“從事大人忘記了嗎,從事大人那次進城,還是我護送著前來的。”
李錦寒歎息了一口氣,說道:“是啊,不知不覺已經一年多了。”
吳易興眯著眼睛說道:“這天是如此的遼闊,地是如此的寬廣……我從來就不喜歡玉沙城,北牢是一個牢籠,玉沙城又豈不是一個大牢籠……保家衛國為名,建功立業為誘,將人牢牢困住裏麵……外人都道我們邊塞戰士武勇,卻不知我們除了一身的力氣,其他一無是處。”
李錦寒緩緩點了點頭,說道:“大牢籠……吳將軍,你說的不錯……不過,這世間的大牢籠可不止玉沙城一地……”
一路往東南方向行,速度並不快,走了一天多遠遠便能看到戈壁。使團中文吏嚴格按照著毛厚睇的吩咐,堅決請求賢王大人不可親涉戈壁犯險,隻需沿繞著大戈壁來走便行,並且列舉了曾有軍隊在此覆滅的例子。李錦寒搖頭一笑,不過也不同文吏爭辯什麼,讓對著沿著戈壁來走。
“從事大人,你們便是從這裏逃生出來的了。”一旁左騎上的吳易興問道。
“是的,便是從這裏逃出來的……”李錦寒的眼睛忽然眯起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蒼涼:“八千人的運糧隊伍進去,隻有六十餘人出來……現在,天下間便隻有我一人了……除我之外,沒有人再擁有戈壁的噩夢……”
吳易興沉默了一會兒,出言安慰道:“從事大人忘了嗎,還有一人……表小姐還沒有事……”
李錦寒身體一震,陳水柔任性卻又柔弱的樣子在他的心頭湧現,如同洶湧波浪一般,幾乎要將他湮滅。吳易興說的不錯,他一直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女子始終都將和分享著那片特殊的回憶。不知不覺中,他又將眼睛看向了戈壁的方向,目光迷蒙,他似乎能看到深處的塔特沙漠。許久之後,他才將目光收回,緩緩說道:“是的,你說的不錯,還有一人,她還在州府等著我……”
禹州城。詹士府。
“阿馨不是說好了今天來看我們的麼……怎麼還不來……”
院中,李芷秀輕輕的歎息了一口氣,她神情顯得很是憔悴,眉宇間總有一絲纏繞不散的悲慟。
旁邊的魏雨雅也是歎息了一聲,說道:“許是都事府上有什麼事情脫不開身吧……不然阿馨說過,一定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