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凡顯然對這些打來打去,爭來爭去的世道有些厭煩,他甚至曾經想過不再找黑白郎君報仇。黑白郎君身屬魔道,殺人無數,視人命如草芥,可自從被白長風引入修真一途,雲凡也開始殺人,盡管那些人要取他的性命,可是畢竟也是生命。
而且,當日三妙山,天狐的預言猶如晴天霹靂,時常在他耳邊炸響,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會因他而改變?若是這樣,他大可以隱世不出,免去這場浩劫。不知多少次,雲凡都想放棄,和南宮燕一起歸隱,不再報仇,不再插手世間之事,可是一件接著一件,一樁連著一樁,他想抽身都難。
現在,素一亭深夜與他如此交談,更讓他心生恐懼,這些人既然能夠窺探天機,為什麼不肯指點他,為什麼不能在他迷茫困惑之時指引道路?
“可是,我現在連我究竟想要做什麼都不知道,如此不成器,又如何能夠成為你口中所謂的‘非池中之物’?”
許久,素一亭神色平靜的看著雲凡,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年輕人,你以為自己想不清楚這個問題便是不成器嗎,以我看來,恰恰相反,你能去想這個問題,便是你遠勝這世間他人之處了。”
雲凡不由愕然,“什麼?”
素一亭淡淡一笑,說道:“樓蘭之慘狀,想必你曾親眼所見,這些人本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身在此處,他們隻有死路一條,可是為什麼他們不選擇離開,反而苟且偷生在此,縱然苦惱,即便死亡也要堅守?”
雲凡不由一怔,緩緩搖頭,卻見素一亭臉上突然露出哀傷之色,繼續道:“因為他們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如你這般去苦惱去反思自己為何活者的人,萬中無一。”
雲凡微微蹙眉,隻覺得素一亭言語中殊無道理,卻又似乎暗含大道理,令他捉摸不透,又無法反駁。
素一亭長歎一聲,又道:“可是,沒有這些人,世界終歸是要滅亡的。塑造世界的是聖人,改變世界的是偉人,而真正推動世界發展的則是這些所謂的普通人,這也是我們保護他們的原因。倘若讓一個修真者放棄自己的修行去結婚生孩子,你以為這樣的幾率會有多大?”
雲凡不由垂首深思,片刻之後,再次向素一亭俯身下拜,深深一揖,“謝前輩指點!”
素一亭微笑點頭:“人活一世所為何來,須得你自己體悟才是,我今日所說不過一家之言,或可點撥與你,但終究不是你自己心中所想,而你所追求的道,正當你自己去上下而求索,這一點沒有任何人可代替。”
雲凡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素一亭扭頭看了一眼依然滂沱的雨夜,緩緩起身,“好了,時間不早,還是早些休息吧!”
雲凡微微點頭,拱手行了一禮。然而待素一亭即將沒入黑暗之中時,雲凡突然問道:“前輩,自蚩尤之血聞世,可有人真正能夠控製此物?”
素一亭驀地一停,似是在思索,片刻之後,說道:“好像有過。”
雲凡不由一喜,“前輩可知那人是誰?”
素一亭微一沉吟,說出了讓雲凡瞬間石化的一句話,“我遊曆天下,好像有一個傳說似的前輩高人,曾控製過蚩尤之血,至於那人名字,呃……好像是叫玄天宗。”
風雨如嘯,寒意如潮,漫天雨滴仿佛化作了滔天巨浪,霎時間將雲凡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