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伯失笑,取了裝茶葉的瓷罐給他當容器,一邊又征詢道:“精華已在茶湯中,餘者不過糟粕,仙君是要一並留著?”
“那便不要了吧。”落塵這回沒再小氣。
給他打包完畢,清空火壺,將其縮回原狀,張元伯開始動手烹茶。
不見作法取水,卻見他隔空取物挪來一棵茶樹,當麵摘起了茶葉。
落塵瞠目。
還有這操作?
張元伯卻笑道:“本使無意欺負仙君,這一套活兒甚是講究細處,若讓仙君從頭來過,顯是為難人了。”
“沒事。”落塵無心計較,誰叫他確實點滴不通呢?
“嗯,你我隻是比試最後成品,餘者一概不論的。”張元伯還是解釋了一句,又道,“方才那些亦是我親手所做,仙君如果喜歡,亦可一並帶回。”
“多謝神使。”落塵笑笑,接著看他動作。
嫩芽采之,得葉一捧,先入壺中蒸軟,而後用杵臼舂成茶末,取來磨具壓成茶餅。然後將茶餅穿起來進行烘焙。
烘焙完畢,張元伯看了一眼落塵,將現摘現做的茶餅封存起來,遞了過去:“既是贈人,還是完整些的好。”說完,自取剩餘的茶餅來用。
落塵接下茶餅,再次道謝。
又覺眼前這位神使應是深諳茶道之人,不由存了見識一番的心思,仔細盯著對方手起手落。
一錯不錯地目光尾隨,旋即發現,對方自那剩餘的茶餅上不過掰了一小塊,然後也並非直接取水投煮,而是起火進行烤炙。待到茶葉水分盡去,又取茶碾碾成粉末,再用篩子篩濾。
幾回來去,得了一撮最最細膩的茶粉,然後起了一壺清水,等待煮開。
這才進入烹茶程序。
落塵一旁看著不由又起喟歎,且不論其他,單憑對方不疾不徐的優雅模樣,已是高下見差。又暗自慶幸道,幸而隻比成品,不計過程。
稍後,水開,張元伯一邊取了一些鹽投進水裏,一邊閑閑而語:“烹茶用水,最多三沸,過之即老,不可用。一沸細如魚眼,微有聲,投鹽調底味。”
投鹽之後,拿來了一隻瓢,“二沸看邊緣,湧泉連珠即是。取出一瓢備用。”
備用暫擱一旁,換了竹筴在手,一邊在壺中央攪動,一邊將研磨好的茶粉沿竹筴輕輕倒了下去。然後取回那瓢備用的水,均勻澆於浮麵,稍稍降溫,以使茶粉充分溶煮。
稍待片刻,水又開,壺邊起了一圈泡泡,亦有零星熱湯飛濺迸射。
“三沸,水鼓如浪,奔騰濺沫,得。”
這茶,便煮好了。
落塵見他熄火取盞、已行斟倒步驟,不由指著那一堆雜七雜八,打起了磕巴:“這些都,都不用的?”嗯,有的已經被他用完了,不過,還剩了不少東西的。
想要以為對方是因材料不夠才至棄而不用,但是看那一路氣定神閑、有條不紊到底模樣,實在又不像。
果聽張元伯道:“足矣。若喜清涼爽滑,亦可研磨適量薄荷,混入茶粉中一並烹煮。”
“沒了?”
“還要什麼?”張元伯反問道。
落塵聞言岔氣。
自己是不是被人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