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計較半天不得眉目,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落塵挑了些陳皮和甘草放了進去。
看看滿地材料,覺得隻取兩樣未免太寡淡了些,便又想著藥叟與他看的藥典,避著那些十八反十九畏,擇撿著又添加了幾樣。
先前茶葉取得少,這一加,本就淡若無痕的茶味兒,頓時被衝散得零星不留,隻剩了滿鼻藥香四溢。
落塵撓撓頭。
烹茶又不是煎藥,如此,甚是不妥吧?
掃向材料堆,看見那坨臉大的茶餅,眼睛一亮。
張元伯見他伸手抓了整塊的茶餅就要往壺裏丟,不由滿頭冒汗,下意識提醒道:“適量!”
“哦。”落塵領情,乖覺地掰下一半放回原地。
“還——”是多。
落塵手快,還沒等張元伯說完,另一半茶餅已經下了水。
“嗯?”
“沒事,你自便。”張元伯擺擺手。下都下去了,權當沒看見吧!
也是賴他不好,話沒說清楚。
適量,不是量詞,它是個衡量天賦的專用名詞。開竅的人聽了,自然心領神會;落入不開竅的耳中,簡直堪比天書晦澀。適量,到底什麼量合適?少許,到底少到什麼程度才許?
果然,還沒來得及歎氣,就聽落塵哎呀一聲低呼出口。
茶葉遇水舒展,茶餅又是緊壓之物,一入沸水,眼不眨地就把壺給塞滿了。
一邊看著尚未被吸納的浮水外溢,一邊就見壺裏的“湯”成了“粥”,又再變成幹飯。
眾人見狀無語,簡直沒眼再看。
張元伯見落塵抓耳撓腮,生恐他一急之下直接探手去撈,連忙又好心提醒道:“旁邊有——”篩箅……
又是沒等話說出口,落塵已經有了動作。
他倒自有主意。
茶餅膨脹,內容局促,落塵居然作法把火壺變大了一套。
好麼,煮茶的火壺頓時變成涮肉的火鍋了,嗯,比火鍋還大幾圈。
落塵看看那坨茶團子好像還不夠地方伸展,幹脆又念訣加大了一套,成了……盆。
道具擴容成功,接著,加水。
場外有人忍不住嘀咕道:“春瘟使這會兒心裏在滴血吧?”
可不是麼。
烹茶材料如何浪費且先不說,單說那四象火壺,本是一精致法器,如今被弄成個臉盆大小的粗鄙模樣,還裝著一坨糾結如草的茶團子……
遇上個如此暴殄天物的人,張元伯已經後悔接這差事了。
落塵一概無知,眼見容器變大,加足了水,茶團散開,終於鬆了一口氣。
過了片刻,水沸湯滾,茶香四溢。
落塵四下尋望一圈,取了把勺子舀了半勺茶湯,吹了吹,滿懷期待地送入口中品嚐。
剛一碰唇舌,還未及下滑喉頭,頓時皺了眉。
又苦又澀。
苦澀得人想跳腳。
得,看樣子這茶並沒煮好。
落塵放下勺子,瞄向那一堆還有大半未曾動用的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