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行至渡口便自己停了下來,落塵幾個遂也下船上了渡口平台。人一上岸,那畫舫便又無人自動,原路折返而去。
玉簡並不往別處引路,幾人便在渡口等著新的示意。
須臾,茫茫水上出現了一隊輕舟,舟上各有一兜帽人影搖櫓而立,其中一艘船頭上振翅飛著一隻青鳥,徑直朝落塵幾個駛來。
輕舟靠岸,玉簡異動,幾人遂離岸踏上輕舟。
渡口等船的人原本依序而列,眼見後來者反而先行,便有人不忿起來。
也有人麵色無謂,開口勸道:“他幾個雖先行,卻擠擠挨挨同乘一船,我等稍後一人一舟,豈不快哉?”
有人勸阻,其他小舟也已行將靠岸,那些不忿之人便歇了罵聲,不曾大動幹戈。
稍後,渡口處的眾人也陸續上了輕舟,相繼離岸。
這片水域要比之前的河道廣闊許多,水色也更見幽森。加之眾人無話,周遭寂靜,頭上星月又格外暗沉,便更顯出一片詭譎氣氛。
氣氛詭譎,更無人多話,無人多話,更見詭譎。
紅泥無聊,便開始東張西望,打量起別的小船來。
不瞧稀奇還好,一扭頭,恰與後頭一隻輕舟上的搖櫓人打了照麵,旋即訝然驚呼。
落塵幾個聽見呼聲,於是也跟著扭頭看去,也跟著麵露驚色。
那兜帽之下麵目猙獰,形似鬼魅。
乘船之人眼見前方這一撥反應奇怪,便順著目光起身,俯身去看那搖櫓之人兜帽下的臉。不看便罷,一看也是狠狠一嚇,腳下一個不穩,竟跌進了水裏。
紅泥見人失足,幸災樂禍笑出聲來。
那人聽見笑聲,驚色換了惱羞,狠狠瞪了這邊一眼。然後一邊往上爬,一邊似怕別的同道瞧見了他的窘態,朝其他船上打量了一圈。順帶也瞧見了一些別家櫓公的顏色。
有醜陋與自己這位不相上下的,也有容貌清秀養眼的,甚而還有美豔絕倫堪比天仙的。
瞧見相差無幾的猶可,瞧見勝過自家的,那人便不忿起來。一般登仙問道,一般搭乘前行,緣何待遇如此不同?
這便鬧將起來,嚷著要換船換櫓公。
不過是行路途中臨時交通,如此瑣碎的小事也要鬧騰,又不是孩子。櫓公不應,附近有人聽見,也是置之不理。
那人見無人理會,便賴在了水裏。
櫓公見他扒著船沿遲遲不肯上來,伸過槳櫓去接人:“趕緊上來,此水引自幽冥忘川,久浸不得。”
那人聞言,恐怕傷了根基,立刻撐臂翻身,一骨碌滾上了船。滾進船上,竟忽然起身奪槳,執槳在手便是一個猝不及防的橫掃,居然想將那櫓公打落水中。
櫓公閃避,退身水上,懸立於空朝他質問道:“何故無禮?”
那人也不與他繼續為難,持槳入水,嗤道:“閣下尊容有礙觀瞻,我自己行舟亦可。”意思,對方可以滾了。
孰料,劃水半天,小舟竟止步不前,連原地打旋兒的麵子也不曾給。
櫓公懸浮水上,靜靜看他折騰。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嫌棄我容顏醜陋,怎不問問自家內心?修仙修成你這般模樣,不如早去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