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看著他們爭辯，對炎黃、姬薑等語自然也有質疑，卻也並不十分在意，他揣的是另外一番心事——老道驚世駭俗的言論，源頭何來？
看看莫染和老道，暗道，我知刑天另有故事，曾盜天帝鎧甲飼以毒血養之，而後禍亂三界。老道既然不知刑天，此也不必再問。
遂指文中一處問那老道：“這段何意？我看不大懂。”
“哦，說的是蚩尤乃薑齊兵主，黃帝為陳氏祖先，起於田氏齊威王。陳氏奪取薑姓齊的政權，借勢打擊對方信仰，所以有了黃帝征伐薑姓炎帝和蚩尤。”老道解釋道，“這一段是引用，有待商榷。雖有瑕疵，想法卻很妙。貧道的政/治神話論，原是由此延伸。”
“那這個呢？”落塵的手指具體劃了劃，落在“日人森安太郎”幾個字上，“可是人名？哪朝哪代，何方人士？”
老道凝眉看著那六個字，想了好久，卻沒能想起此人具體出處。
屈軼因為不曾進過學，一直沒敢多嘴。此刻見落塵疑惑似與自己有所巧合，遂也指了卷上兩處問道：“這些字符又是什麼？”
“1974,1995。”
“計數？”
“年份。因森安太郎著述成於1974年，所以引用他的話便順帶著記了下來；後者……後者……記不大清了，可能是貧道這些言論初成之日？”老道似乎記憶有失，開始不自信起來。
屈軼那頭卻道：“我與你同為塵世之人，卻未嚐聽過此種年曆計法。你言這一九七四與一九九五是年份，究竟又指何年？”
老道有些頭疼，揉著額角問他：“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無惡意，隻是想搞清楚你這些言論究竟何來。”屈軼道。
落塵聞言看了一眼屈軼。
屈軼又問：“你那些引注的傳啊紀的，包括著述者，我沒讀過書，並不清楚。隻是見你引說時間，夏商周諸般我尚知曉，先秦、西漢往後，卻出現了許多我不知曉的朝代。這些言論……當真出自你的記憶？”
老道猛然抬頭看向屈軼，從驚愕到迷茫，漸至臉色煞白。
紅泥方才吃了憋有些沒臉，眼見老道被落塵和屈軼也問成了啞巴，不由對莫染低語嘀咕道：“隻怕這老道一路登仙被折騰傻了，盡將胡扯當了正經說辭，唬得自己竟也信以為真了。”
落塵卻將他一拍，安撫將要崩潰的老道：“你莫怕，我們並未將你當成瘋子。你說的這些我們不置可否，倘若你自認這些存於你的腦海已久，我們隻是想知道緣由何來而已。”
老道聞言竟攸忽落下淚來：“他們言我瘋癲，灌我湯藥，我雖不認，到底時間久了也難免動搖。你們也來這麼一番質疑，我險些就自認自己瘋了。可是，可是，可是這些明明是貧道腦中所有啊！貧道至今也能真切感受到，當日閱卷時種種心緒。”
落塵心中有所猜疑，遂追問：“你當真記得當時讀書的情景？那你闔目仔細想想，你讀那些引說的各種傳記，都是在什麼地方，可是熟悉的家中環境？”
老道聞言尷尬。心情感受尚有留痕，具體情形卻是早已模糊。真要搜尋當時記憶，必入內府窺探深處不可……囁嚅道：“自打考試失利，貧道已許久未能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