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幽避著耳目頻繁下山，眾人皆以為大師兄一如往日勤於靜修，少於出門而已。隻有房中的那麵銅鏡偶有相逢，映射著他的日趨不同。
春風已棄人麵去，笑意也墜寒霜中，那一雙原本略帶清高卻還算本真的眼睛，更是漸漸陰鷙起來。
不過，人前尚有遮掩，不被輕易察覺。
旁人不易察覺，但是始作俑者卻一清二楚。
“主上，眼見這玄幽近乎變了個人，你打算何時動手？”貳負問道。
“急什麼！”“張賴頭”白了他一眼，“這下赤城裏的人也就罷了，玄幽這等修為豈能隨意一口吞了？暴殄天物。”
“那就還是借由他上天台山了？還要做些什麼準備不用？”
“都說了不急。究竟怎麼個處置，本尊打算再等等。”
貳負聞言，頓時心裏倒仰。
當初急著要找人吸食魂魄的是你，急著要上天台山的是你，這會兒不慌不忙又是你！總是這麼一時三變的，感情不用他做事是不是？
“張賴頭”瞥了瞥他，嗤道：“又在心裏編排本尊呢？透露一句給你也行，本尊是在等著看有沒有意外的驚喜。”
勾引著玄幽往山下跑，原來不過是計劃借著常來常往銷蝕他的天罡正氣，然後便於奪舍相替，再去天台山找那小子。
但是通過日常對話中流露的隻字片言，忽然覺得這玄幽心裏存著的執念不似尋常的欲求不滿。那他何懼再等上一時三刻，順便撿個漏子？看看熱鬧也是好的。
貳負見他刻意透露也隻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心知多問也是白浪費感情，於是甩手去了一邊，專注自己的事情去了。
“張賴頭”見他不理人了，自感無趣，轉向院子裏閑看。
看著院子裏的公雞鬥架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又聊騷道：“之前那王五鬥來時，本尊聽他嚷嚷什麼殺雞下酒的。不如你去弄來嚐嚐？”
貳負愕然，十分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上回讓他弄靴子，是為的警戒，這回又算哪一出？感情他一介天神，到了這位祖宗麵前，不是鞋匠就是廚子？！
“你別這麼瞪著本尊，讓你殺雞做菜又不是讓你自烹。”“張賴頭”一臉無謂地看看貳負。
見他實在麵色不愉，才解釋道，“本尊是鬧不明白，這些玩意兒無益於修煉，因何能得凡人偏愛？還不取魂魄專噬血肉。你不是也沒嚐過？一起試試。”
貳負見他確實沒有耍弄的意思，想了想，打著商量道：“這殺雞做菜我是真的不會，要不，試試茶葉蛋可好？”
“茶葉蛋是什麼玩意兒？”
“雞卵做的菜。前次去約那王五鬥時，在他的會仙樓見過。”貳負攤攤手表示無奈，“這茶葉蛋好賴也算瞧見過，別的我是真的全然無知。反正都是雞身上的，何必一定要去飲血啖肉？”
“張賴頭”本就是閑來生事，見他實在為難，也就各讓一步道，“那依你的吧，本尊就試試這茶葉蛋。”
貳負到底能不能折騰出茶葉蛋來，猶未可知，但是“張賴頭”期待的意料之外的確很快就來了。結果，也的確讓他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