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突然拽拽他的袖子，指著前頭小聲道：“你好像的確沒有吃虧。”
原來，那枯皮老鬼跟在少年老翁後頭出了麵鋪，一路往東很快便到了沒有人煙的荒涼處，這會兒，他便開始計較起了如何算計那少年。
而那少年，出了人群依舊扮著老翁的模樣，學著老人的言行舉止，顫顫巍巍地走著，倒讓人瞧出了一些意趣。而且，似乎對身後跟著的那隻老鬼，並非全然無所知覺。
三人一貓噤聲隱形，悄悄跟了上去。
暗夜下，一老一少兩個緊隨而行，一個有影，一個無。
那少年彎腰弓背地蹣跚朝前走著，走得好好的突然駐了足，令人不能設防地轉頭就朝那隻老鬼開口打起了招呼：“後生仔，你是哪裏人啊？看看我們可是同路。”
那老鬼一愣，隨即陰測測笑道：“我嗎？嘿嘿，我告訴你，你可莫要嚇著了！我呀，我是——鬼！”
少年驚疑道：“你是鬼？”繼而卻又透著些歡喜地笑道，“我就說嘛！嗯，這可不是就有了同路的麼！”
老鬼見他這般，倒是吃不準眼下是個什麼情形了，不敢置信地問道：“我說我是鬼，你——不怕我？”
少年老翁噗嗤笑道：“你我同為鬼魂，我怕你作甚！”
紅泥看到此處，不由對旁邊笑道：“這小子倒是個挺有趣的人。”
“噓，別吵，看看他接下來要怎麼對付那隻鬼。”落塵朝他打了個噤聲手勢。
隻見那老鬼滿麵驚疑之色，磕磕巴巴道：“怎，怎麼可能？我方才見你分明是個生人模樣，莫要誆我！”
他雖麵相老矣，算起來卻還是個不出年的新鬼，因著留念塵世不甘就此往生，故而受人點撥，於此幻化成年少模樣來哄人上當，以期勾人魂魄，占人軀體。
眼前這人雖扮成了老者，他卻看出來是個翩翩少年郎，故而以為，不獨能夠借屍還魂，還能多賺個年少俊美。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特意跟了來。
少年笑道：“怎麼不可能？你是因見我燈下有影又有生人氣息，故而就將我當成了活人？那我問你，活人可能見著鬼？此刻是你刻意現形，不作數。可是方才在麵店，你卻是隱著的。我吃醬豆不小心把汁呲了出來，你下意識拿手擋了一下，這是人的習慣還不曾忘了吧？嗯，你見我要第二碗麵條時，分明皺了一下眉頭，那是著急的意思麼？還有……”
老鬼訝然打斷道：“你真的方才就看見我了？”
“我不獨看見了你，店裏的鬼物我都看得見。還見你和隔壁那桌行禮打了招呼的。”少年道，又指指腳下，“你此刻再看仔細了，我究竟是人是鬼？”
老鬼低頭一瞧，又是訝然驚呼：“咦？影子呢？我方才分明見了的！”
莫染和小柳兒見狀齊聲嘀咕道：“分明是個障眼法術，那鬼是個傻的吧！”
紅泥點點頭，深表讚同：“它若不傻，也不會特意挑了這一個了。不過，它若留在那裏，估計也不得什麼好下場，說不好是禍是福。”
落塵卻看著那少年讚歎道：“身有正氣，心思機敏，又有真本事，沒準將來能夠修成仙人，和我們做了伴。”
幾人議論兩句，又歇了聲靜觀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