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弦這次改變策略,早已示意土行孫準備“土遁”逃脫,而他在施出最後一劍迷惑黑衣老者後,三人便立即鑽入地下急遁逃竄。對於“土遁”土行孫當然是再熟練不過了,與他平時在地麵上的畏縮來比,此時意氣風發的模樣,令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甫一遁至地下,土行孫就遵照倚弦的吩咐,帶著倚弦“絕龍壁”結界護衛的一行人,像是地鼠一般沒有任何規律地到處亂竄,為的便是讓黑衣老者摸不到頭腦。倚弦也正好趁這段難得的時間,專心想辦法解除那該死的意念烙印,否則他們遲早逃不出黑衣老者的掌心。
還好倚弦剛才已經想到“意念烙印”的要點,現在再繼續細想下去,顯然容易多了,他長長籲出一口氣,默運歸元異能在體內循經倒脈細細查找。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在自身冰晶火魄所鑄就的經脈上感應到一線異常,一直延伸到印堂處,那是一縷幾乎微不可見的黑暗魔能。
如果不是神奧異常的歸元異能,以及本體冰晶火魄的體質,倚弦決不可能這麼快就會發現結果。但接下來就麻煩了。倚弦曾經遍閱魔道典籍,怎會不知印堂部位本是身體三魂七魄出入之所,如果使用元能硬生生將這一線魔能驅散,一不小心就可能將本神靈識損傷。
由此可見,黑衣老者的這一手“意念烙印”可謂陰毒之極。
倚弦先是緩緩以歸元異能輕緩驅趕魔能,哪知連試幾次都無法成功,或是太輕動不了魔能,或是施功太重引起印堂微疼,靈識混淆,一點也容不得疏忽。如果換作是耀陽,怕是早已沒有耐心氣得直跳腳不可,但倚弦卻沒有失去耐心,而是強行以體內殘留的朱雀靈力來試,盡管效果相差不大,但朱雀靈力的強悍,恰恰在魂靈魄體上表現出來,堪堪壓製住了魔能,卻不能將其徹底拔除。
不過,土行孫已經沒有多少耐心和耐力了,氣喘籲籲地道:“你好了沒有,我快後力不繼了……”剛說完,地麵上循跡追來的黑衣老者已經將一個個充滿爆炸力的黑色魔能瘋狂砸落入地。
“你別打擾他,很危……”紫菱還在說著,地層已經爆裂開來,幸好有厚實的大地做掩護,遲了一步後再波及到他們,威力自然也小了許多。土行孫急得到處亂躲,更是忙得氣都難以喘上一口,更別說回嘴了,隻能在心中問候黑衣老者的祖宗,當然難免也對倚弦有些埋怨。
倚弦屢屢嚐試皆是以失敗而告終,繼續以最初強硬的方法化解魔能,也因為歸元異能驅散魔能之前必會傷及靈神而作罷,不由歎了一口氣,忖道:“到底如何才能將這魔能驅走?”
倚弦心中默思往日所學,從《玄法要訣》、《陰陽法要》、“聖元本草經”到“軒轅圖錄”,最後猛然想起方才在黑衣老者魔能掙紮下的領悟,心中隱有所覺,“如果以軒轅圖錄來解……”
然而“軒轅圖錄”表麵上看來是何等簡單的物事,豈是說運用便可以完全運用到的。
倚弦隻能換個角度來想,觀望著四周擦肩而過的土層,聽著耳邊土行孫的嘮叨,他屏息靜氣,將一切擾亂思緒的幹擾盡數排出腦海之外,思感中驀地想到一幅畫麵,那是九幅“軒轅圖錄”中的第七幅——以混元一氣為中心,五行周天融會合一,合久又分,再從中多化生出一道氣極,並五行氣機而成六合之勢,廣至虛空上下左右前後等六方範圍……
倚弦腦海中接連浮現出剩餘的那些圖錄畫麵,思感神識愈來愈清晰的感覺出解決方法就在其中。此時,一團魔能恰巧從身旁擦過,強悍的震撼餘波波及到“絕龍壁”結界,三人同時感到龐大的壓力依附在結界之上,身形禁不住同時一震。
倚弦腦中靈光閃過,淡然的笑容掛在了嘴角上。
他立即運起朱雀靈力將那一線魔能團團包圍起來,緩緩將靈力滲透入魔能之內,因為魔能占據的是靈體神識的門戶所在,而朱雀靈力早已溶於倚弦本體經脈,自然不會受到魔能的排斥,在不帶絲毫強迫性的融入之後,倚弦心中大喜,知道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倚弦小心翼翼地繼續將歸元異能納入印堂左右,絲毫沒有去理會那一線魔能的存在,而是徑直躋入本體的朱雀靈力之內,冰晶火魄全力護衛著一線靈脈,以防有意外發生。待到萬事俱備,倚弦按照剛剛領悟的元能運行之法,將元能、異能、冰晶、火魄按照“軒轅圖錄”所示的特定軌跡運行而動。
稍頃過後,四象之能在印台周圍形成一圈元能場,再慢慢將靈力納入其中,合並成五行歸一之勢,連環轉旋周天完畢,倚弦思感一念驟生,立即將魔能也納入整個五行靈元當中,不到片刻工夫,循環交替的六股不同靈元終於達至“中元坤離,五行蘊空,天地人合,方為六合”的境界。
魔能完全被融解在五行靈元之中,再也無分彼此。
大功告成!
此時此刻,土行孫與紫菱公主無不感到身旁的倚弦發出強大念力,卻在回首看時,都不由驚呆了,隻見此時的倚弦須發無風飛揚,神態舉止煥發出無比英姿,尤其是雙眉中心的印堂處現出一道半魚形的青芒符印,綻射無比耀眼的傲然神芒,令人不由自主生出崇敬之心。
倚弦欣喜難當,趕忙頓住身形,趁著五行靈元的效力,先將身中“意念烙印”的事情一一說明,然後以同樣的方法將紫菱和土行孫身上有可能的魔能統統拔除掉了。三人躲開由地麵快速襲來的爆炸式魔能,土行孫好不容易喘了口氣,筋疲力盡地對倚弦無奈道:“我已經不行了!”
倚弦點頭表示知道,堅毅地道:“看來咱們要搏一把!”
黑衣老者自恃身份,哪會也跟著三人鼠竄入地,隻是在地麵上狂追猛打,務必想將幾人逼出地麵,又或者直接將他們擊斃在地下,龐大的魔能已然將方圓十裏內的山林都一一盡毀。
然而,僅在片刻過後,他感到植種在三人身上的“魂靈引”突然煙消雲散,失去了感應,不由心神大震。就在他感到震驚之時,大地上猛地爆起滔天土塵,無數道冰寒的龍刃劍氣破土而出,從四麵八方向他立身之處瘋狂擊來。
與此同時,三道人影倏地從地底疾遁而出,黑衣老者渾身魔能遍布,輕鬆擋住劍氣襲擊,加速追去。
而在黑衣老者剛追出去不久,地底下寂然不動的倚弦三人卻連連掠出地麵,倚弦全力使出“風遁”,帶著耗盡元能的土行孫、紫菱公主朝著黑衣老者追擊的不同方向逃遁。
土行孫邊喘氣邊笑道:“這個頭腦簡單的老不死,想不到這麼容易就上當了。”
倚弦為了維持風遁的最大速度顧不得說話,倒是紫菱道:“你不懂就不要亂說,那老家夥隻是失去‘魂靈引’的指引,一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下次恐怕就沒那麼容易騙倒他了。”她外公“龍神”應龍也敵不過這名黑衣老者,如果對方真像土行孫所說的這麼白癡,那豈不是顯得應龍更無能,所以她自然會有所申辯。
土行孫從來糊塗,哪裏想到這些關節,顯然是對紫菱竟為敵人說話而驚異,不過心中擔心黑衣老者回頭追近,頓時讓他失去了鬥嘴的興趣,卻是不停地催促起倚弦來。
倚弦非常清楚三人現在的處境,既然已經解除了意念烙印,他們當然不會跟黑衣老者拚速度,所以一路帶著紫菱和土行孫竄入莽莽深山之中,靠著林中的黑暗和連片高大樹木的遮擋,加上此時他對身際各種靈能的掌握能力,他已經有把握擺脫黑衣老者的追蹤。
倚弦三人盡量隱藏氣息元能,速度雖然慢了,但失去“魂靈引”感應的黑衣老者反而一時間難以尾隨,隻能盡其所能四處狂搜,隻要聽到略有動靜就以驚人魔能猛擊,隻是山林猛獸慘遭其毒手破壞,到處狼藉一片。
三人一路急逃,直奔出數百多裏地,才敢停下身形來。
紫菱偎在倚弦身邊,滿眼崇敬的神色,拉著他的手興奮道:“咱們終於逃走了,沒想到你還真厲害!哇,糟了,人家衣服全被刮壞了,你要陪人家去買衣服。不然……不然人家就讓外公……”說到這裏,她偷偷看了倚弦一眼,想起方才他與黑衣老者戰鬥時的模樣,再又想起當日在輪回集中為了幽雲苦戰應龍與幻麵人兩大絕世高手的情景,尤其眉目間的傲然英氣,像極了東海海麵上見過的祖姑夫,不由下意識地又覺得,他不太可能敗給自己外公,於是原本想借外公去壓他的話說到一半便不說了,隻是不依不饒地說道:“……不管了,反正就是要你去買……”
倚弦歎了一口氣,想到應龍曾經拜托自己的事情,點了點頭,問道:“其實,你外公的修為雖然比這位老者稍差一籌,但絕不會輸的毫無還手之力才是,再說此人還有一些舊傷未愈,怎麼會……”
紫菱不聽還好,一聽之下當即臉色一變,眼圈悶然紅了起來,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哭訴道:“外公陪我去救我娘……誰知會碰到那個老不死的……而且……而且他是為了我才會被那個老不死的要挾的……現在仍然被困在無量山上……”
“無量山?”倚弦雖然很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想到當時應龍說過,這是他的家務事,所以隻能忍住詳細詢問的念頭,問出另一個心中疑惑難解的問題,“那你知不知道,又或是你外公有沒有提到,這位老者究竟是什麼人呢?”
紫菱迷茫地搖了搖頭,道:“我自然是不認識的,至於外公開始也不認識,隻是後來等到因為我受製於他之後,外公在答應幫他做三件事情之後,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哦!”聽到這個關鍵時候,倚弦心中一震,繼續等待紫菱口中說出答案。
紫菱回思片刻,不解地搖頭道:“那老不死的真麵目讓外公看了,外公顯然是認識他的,隻是外公好像根本不相信什麼似的,隻是很震驚地說什麼,原來你這個老不死的還沒死……那個老不死的後來大聲笑了起來,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倚弦心中更覺得迷茫了,他無法想象到誰人可以知道他的身份,甚至對自身體內的歸元異能如此熟悉,再加上他對這位老者下意識的熟悉程度,都讓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倚弦安慰地輕輕拍了拍紫菱的小肩膀,回過頭正看到此時茫然望向遠方的土行孫,從他少有的麵部表情上看出他的心情也已糟糕透頂,便轉身走到滿臉淒切的土行孫身邊,道:“老土,唉……”
他本想好好安慰他幾句,哪知張口之後卻沒了下文,心下暗自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耀陽那般好的口才。
土行孫聽到他的聲音,終於從悲淒的回思中醒過神來,轟然跪倒在地,仰首呆呆望著他,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我連自己的族人也保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