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頭板見大家都在等著二板喊:“盤”。就開腔說:“自今個起,把那打坐的功課先取消了個球的,就按我昨天說的,挨著個講故事,咱就定下這規距,直到大家講完了沒有進來新人,再恢複打坐吧!”
大夥一聽,自然興高采烈,一致喊好!
二板一聽,知道自己是回避不過了,就說:“其實,我也沒什麼好講的,也沒有大哥那種奇怪的經曆,我就一小混混,天天在城裏混嘴吃,沒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見識,如果不嫌煩了,我就講講!”
頭板聽了就說:“隻要少給我講那些髒事就行!”
大夥就笑了。二板臉紅紅的說:“你們也太小瞧人了吧。你們的那就叫愛情?我的就是髒事臭事了?在我看來呀,我的那些事,才算作人間真愛哩!”
頭板聽了就笑笑說:“好好好!你是人間真愛大愛!那你就講講聽聽吧!”
愛情之於人,在我想來,的確沒有什麼地位的差別的。小人物有大愛,那也是正常的。更何況大人物的愛情,多多少少參雜了些許政治上的訴求,反而不如小人物來得純真和美好了,隻在乎你以什麼眼光來看待罷了。
二板清清喉嚨,接過四板早早泡好的茶,望著滿屋子裏假情虛意的臉,就開始了他的講述。我就作個記錄者,把他那滿嘴的髒字取了,整理整理,用第三者的語氣記錄下來,獻給各位此時此刻正在讀著我文章的朋友們:
話說這天下最窮的人你道是誰?大多人都會想到那些農村年老的、兒女不孝的人,可那隻能算是些不幸的人。在我看來,現今這天下最窮的人,就是城市裏失了業的、又無個正當職業過生活的外來戶。他們才是天下最最窮迫的人。
你想想,從上輩老人開始,自外地為了生計移居某一個城市,借居著別人的房子安了家生育了兒女,可沒等好日子來臨,就早早的丟下妻兒去了極樂世界享福了,那妻子兒女們靠什麼生活?真是上無片瓦可遮雨,下無寸土可立錐。家徒四壁,炊無存夜之米糧,睡蓋千年冷淾之被。出入皆白丁,往來是窮漢,怎一個窮字了得?
我們的二板哥哥就出生在這樣一個人家裏。父親早年參加革命,解放後隨軍安置在這個小城裏當著一個廠子的治安科長。妻子是農村戶口,隨了軍後也就一起落戶在這裏。生下二板哥哥後不久,在一次生產事故中二板他爹就成了烈士。
二板他娘一下就從人人羨慕的幹部家屬變成了人人躲避的寡婦人家。雖說是個烈屬,可也是大字不識一個,身無討生之技,便沒了生活著落。有心回老家農村去,可早年心高,早早的下了戶口,現在是想回也回不去了。於是,二板他娘就帶著他姐與他三口人吃著政府救濟款過日子。
那年月,有工作有收入的尚且生活艱難,何況他們娘兒三個?實在無法了,二板它娘就想著改嫁改變一下生活。可哪有那麼好找的漢子?於是就尋了個帶著三個孩子的鰥夫成了家,過起了更加窮困的生活。那個鰥夫也是個外來戶,在本城一無親二無房,落有些殘傷,被政府安置在一家企業看守大門。三個兒女眼下也正是成長之際,再加上二板姐弟兩個人,一家七口,可真人為了二板他娘呀!
那年月,誰都不準做生意的,那是資本主義的尾巴,是要割的。二板他娘想做些縫縫補補的活計都找不到。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哪有多的錢請幫工呀。比起那家在農村的,還有著點自留地,種種菜補補家用,生產大隊裏還季季可分些口糧過生活。可這城市的居民,除了政府那點救濟和工資收入,就什麼經濟來源都沒有了。二板他娘窮到常常沒人時在垃圾堆裏撿些臭菜爛葉回來當菜吃的光境了。
二板也就成了沒人管的野孩子。上學沒心思還花學費,家裏人看看二板就那點出息也就絕了指望。於是還沒上完初中,二板就綴學回家浪蕩街頭了。後來他娘與那個後父又生了個娃娃,他娘就徹底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