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子講到這裏就突然煞住了話腳。滿號子的人還都在伸長脖子等著下文哩。結果扛子摸了摸嘴說:“奶奶的,老子成了你們的說書的了!”
大家一聽頭板這樣說,就都說:“大哥耶,您受累了!歇歇再講吧!”
“就是,現在幾點了?”頭板問二板,二板看看窗外的天空,看到天都黑定了就說:“大約八點了吧!離睡覺還早著哩!”
“那就分食吧!”頭板衝著四板直接吩咐道。四板一聽,就象彈簧一樣一彈而起。三板也來幫幫手,從我身邊的大箱裏拿出方便麵來,一人一包分派了。還是分個三六九等的。前邊的人自然是好的,而後邊的都是普通的了。
今天早上,我的“家人”送來了許多食物,自然就成了頭板、二板的專享了。旁人想沾沾光,就得看頭板、二板的興致了。
今天頭板講了自己的故事,自然興致勃勃,就讓三板都給大家分點。於是我也得到了恩賜:一包鮮奶!馬板得到了一個蘋果,嗬嗬,那個高興勁呀,真似得到了九千年蟠桃一般珍惜的拿在手上聞來摸去的,舍不得下嘴。
說的也是,在這等地方,能有飯吃飽就算天恩浩蕩了。竟然有蘋果可吃,那真是喜出望外之事。實實在在的想,對於所有人而言,在號子的時光裏,最大的享受和快樂莫過於吃這件事了。
滿號子的人都得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好東西吃,自然氣氛分外熱列,加上又聽了頭板講的傳奇故事,更是興奮得不能自己。就都一邊吃著食物,一邊議論著故事中人物的遭際。可扛子不講,就沒人敢問結局。
“他娘個腿!這天天吃泡麵,吃得人見了就惡心,雖然這生貨家送來了好些東西,總是沒有飯店裏的菜香哇!”頭板這話不知是在發牢騷還是在向往,手中拿著包硬盒的蒙牛鮮奶吸著說著。吃方便麵,根本用不著他自己來泡,都是三板的光榮任務。三板問:“老大,給您泡呢?還是等會?”頭板不置可否的看看三板。
三板就先給自己添上開水泡起來了。這方便麵的吃法也都分著等級哩。由於號子裏開水少,十多個人根本分不過來,如果人人都倒滿水的泡著吃,就不夠用了。所以,吃法都很新奇的。
前邊的四位就在碗裏正常倒水泡了吃,後邊的四個就把方便麵袋子打開個口,直接把水倒進去,就用手拎著捂一會兒就好了。
再後邊的四個,就等著頭板他們把麵泡好了,準備下料時,從他們碗裏倒出些多餘的水出來倒進自己的方便麵袋子裏,象那幾位一樣,直接在麵袋裏泡著吃。有時沒有多餘的水可分給他們,或者頭板、二板們想多喝兩口湯,那就沒有他們可再利用的湯水了。隻能象我們最後這四個最低等級的號友們一樣,直接揉碎灑上調料幹吃了。
其實餓急了,幹吃也香呀,有的家夥還特愛幹吃,就把水讓出來給後邊的人用了。總之,用水量不能超過一壺。
號子裏隻有兩個曖壺,一天隻給送兩次水,早上起床時,值班的戰士送來兩壺,一壺用於頭板、二板一天喝茶用,另一壺就用於晚上這頓進餐了。
在監獄裏,一天還是兩頓飯的定量。上午十點左右開早飯,下午四點左右開午飯。這頓飯後,就一直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十點的那頓了。
在號子裏沒事可做,胃功能就特別的好,剛剛吃下的東西不到兩個小時,就消化得幹幹淨淨的,等到下頓開始前,基本都餓得前胸帖著後背了。晚上自然不用說,四點吃過的,到了下午六、七點,肚子就開始咕咕地叫了。
到了晚上八點左右,號子裏大帳上好點的,就象我們號子這樣的,有幾個家裏經濟不錯的,把壯的,號子人就想盡千方百計的整治他們,讓他們向家要錢要東西,如果不給送東西來,就往死裏給整。
以前,聽說還整治死過人哩。號子裏死個把人狗屁都不算,隻說得了什麼急症病死了得!沒人追究。家屬想問明原因呀,那是比登天還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