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到這裏,頭板歇了一下。三板趕忙過來給他續上茶水:“大哥,聽其它號子的頭板有時叫你扛子哥,那你咋與你外爺的號差不多呢?”
頭板聽了沒計較說:”咋能一樣呢?我外爺他老人家叫山扛爺!後來我慢慢長大了,身力與外爺的差不多,村裏人就都叫我山扛子了!嗬嗬,我們那個地人笨,沒啥好稱呼那些有點力氣的人的,凡事呢又都與山關係密切,就愛叫個什麼山豹子、山老虎的。力氣再大了就叫扛山、山扛什麼的。就這麼著來的名!“
\"你就莫打岔,大哥正講得歡實哩,我也聽得正入味哩,你呆一邊去!\"二板伸過手在三板的屁股上狠狠抽了一巴掌說。
“還中聽?”頭板問大家。
“好聽好聽!”大家一聲價回答:“傻子才不愛聽哩!你快講呀?是怎麼了?是不是又是那個什麼山魈來了?”
頭板看看大家興致很高,就清清了嗓子:“那我接著講?”
大家忙點頭。雖然頭板的話題與我要找的那個線索沒有關係,但也是沒事,聽聽頭板講的稀罕事也挺好的,這樣說不定還真能引出誰說出我關心的那個話題來,就太好了!
“這山魈我就那次見過,後來,縣裏來人專門去找,說是考查,可怎麼也找不到蹤影了。興許是我那次沒有帶對路吧!這山裏邊的路自己會轉哩。這次去的,與上次去的道就不一樣了。所以,我們去的那個地就叫十八迷魂坡哩!”
什麼?十八迷魂坡?我一聽一下來了興致。這個詞對我太重要了。我趕緊打齊了精神起來聽,興許扛子講的裏邊還能帶出點什麼來呢!
“大哥,你說的十八迷魂坡,我也去過哩!那可不是人走的地方哩!”睡在中間位置的一個號友說。我也不知道他排在第幾板。
聽他一說,我認真看了看。是個四十出頭的家夥。一臉的陰鬱,從進號子到現在,我是第一次聽他說話,平時就坐在他的鋪上,與誰也不撘腔,顯得很神秘。
“好吧,兄弟們愛聽,那我就再說下去!”
扛子又開講了:
聽到穀口那邊一聲價吼,在坐的人都想:那家夥來了!外爺不動聲色,繼續他的儀式。大舅忍不住了,就跑了過去。
外爺用刀在我的腹部輕輕的劃開一個小口子,我的血就一下湧了出來,滴滴嗒嗒向下滴著。外爺看了也心疼的皺了一下眉,就趕快用刀刃刮去流出的血,連刮了三次,才急忙用紗布摁在了我的傷口上,用細線繩子一綁。
接著把我那血全都弄進了他麵前那堆火邊的碗裏。他到這時才開腔:“大家把各自麵前碗裏的水澆到火堆上,要快!”
於是大家七手八腳的把水向火裏澆著。外爺也把自己麵前的血水向大火堆裏澆去。一時間,熱氣騰騰,四下裏全起了大霧一般,變得朦朧起來。水氣加著火灰漫天的飛揚著。
突然,我眼前暗影一閃,一個鬼魅般的家夥從我身邊迅速地掠過,我隻覺得我背部一陣巨痛,就象被什麼從背上重重抓了一下一樣。我大叫了一聲就滾倒在地下。
外爺本能的用手裏的刀向那個黑影拋了過去。隻聽一聲嘶鳴,接著又是一陣咕咕嚶嚶的叫聲,那個暗影就從外爺頭上一個空翻跳上旁邊的藤蔓,一蕩就不見了。連外爺的那把刀也帶走了。
大舅氣喘籲籲的跑過來說:“跑散了一隻,他們圍住了那隻母的。”
外爺趕緊就問:“還圍著?”大舅點點說:“還圍著哩!”
“快去看看!”外爺一揮手,大舅就跟著去了。儀式可能就算舉行完了,大家忙著去看那邊的情況,沒人給我解繩,我雖受了重重一擊,卻沒人管了,隻有趟在地下等外爺他們回來了再說。心裏那氣呀,真是不打一處來。
遠遠隻聽到外爺喊:“大家都閃開,讓山神奶奶走,快!閃開!‘隻聽得那邊一陣嘶嘶的叫聲和人們的呼聲連成一片,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大概是外爺讓放了那隻被圍著的山魈吧。
不大一會,他們就回來了。大舅看到我還趟在地上,就說:“你這個伢仔呀,還真把自己當獻祭了,快起來,怎麼還趟在地上?”
我哼哼了聲沒力氣動。外爺過來說:“可能受傷了,剛剛那個公的就是從他背上踏了一腳才跳上那邊的樹枝藤條跑走的,那家夥還會借力呢。我一急還投了一刀,不知打中沒有?唉。不該投那一刀呀!興許就埋下患根了!”
外爺歎氣說著扶起我來。我背上深深的三道劃傷,血早都流了一背。外爺就趕緊從懷裏掏出他備好的草藥膏,給我輕輕的敷上,把我腹部他自己割開的那條傷口也上了點點藥:“讓這孩子受苦了,就抬在一邊讓歇著吧!回去時你背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