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爺爺與梁薇都毫不猶豫地一直跟子靖說,你應該忠於自己!
家人的開明與理解,放任了子靖陽光明朗、積極進取、勇敢善良、真摯可愛的天性,他是那個妖魔化的時代所稀缺的真正男孩子!
可是該怎麼勸李為念呢?梁薇可不好開口。李為念雖與子靖一樣是養子,可是一個如玻璃一般脆弱,一個如馬駒一般有活力。將馬駒養成駿馬,隻需遵從天道,付出精力;而將玻璃人養成一個風度翩然,俊雅出眾的年輕公子,簡直是逆天而行,煞費苦心。總之,李為念可不像子靖那麼好養,因此不能同日而語……
若是梁薇自己,也會覺得這般人生本身就是在負債,你如今擁有的迷人笑容,玉樹臨風般的風度,全是需要償還的……她同情他,可是心裏本委屈,又觸動了憤怒——她還記得那次與李為念同車,就是因為她提了一句他的病體,便觸怒了他,今日竟主動提及,這般改變必有原因!
梁薇便盯了李為念一眼,試著換一個話題,不露聲色地微笑,道:“跟劉勰同時期的文學家都很出色……”她要將話題遠離李為念病體與謀劃,看他會如何!
李為念點頭道:“是啊,蕭梁一朝雖短,人才輩出,出色的人物很多!”
梁薇接著道:“你也很喜歡看書嗎?”
李為念道:“從前隻能靜不能動,除了看書當然無事可做。”
梁薇不禁心涼,他果然又要把話題扯回來了!連忙一笑道:“有榮兒陪你,三十年也在彈指一瞬間啊!”
李為念笑道:“傻孩子,我十歲的時候才有榮兒,二十歲的時候榮兒才十歲,我不能照顧她,有她的陪伴的光陰很短暫。不過,這其中也有彈指一瞬間的幾年。”
梁薇問:“是不是你在歸鶴莊養病的幾年?”
李為念搖頭道:“那時身體康複指日可待,心中迫不及待,又擔心踏足正常生活不能適應,不免擔心,日子反而更難熬了。”
梁薇沉吟道:“這樣啊……”停頓半晌了,突然道:“鄒亦明既然不在,不如我改日再來……”
李為念挽留道:“他日落之時便會回來的!”
“現在離日落還早,我出來這麼久還沒有跟我姐說一聲兒……我回去一趟再過來,就不在這裏煩你啦!”梁薇笑著站起來。
李為念坐著不動,目光溫柔地投射在她臉上,緩緩地道:“我若說,我並不覺得煩呢?”
他的溫柔和著一縷柔情,如水霧一般向她籠罩而來,那氣氛曖昧得令梁薇惱火!梁薇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回她與李為念在客棧中偶遇,他是如何趕自己走的。現在,相似的情形,一般的曖昧手段,他的態度陡變,隻因為她那個若有似無的公主身份!她忍不住冷笑著問:“為什麼你會不覺得‘煩’呢?”
李為念臉上顯出一絲尷尬,“你這語氣分明是在賭氣……”
“我又不是聖人,怎麼可能不生氣!”梁薇怒氣衝衝地道,“周雪桐跟我說你的陰謀,你向我解釋其中的誤會,一次又一次,有意或無意,我都夾在中間……夠了!我早就覺得夠了!這一回,周雪桐為了不讓你逃離她的視線,向你暗示我的身份特殊,把我當魚餌。你明明知道她的用意,卻引我前來。我問你為什麼要故意中計,你顧左右而言他!你真當我是一個‘傻孩子’?你說你過去經曆,隻是想引我同情;留下我,跟我說話,也不過是想探明我的身份到底有什麼特殊!是不是?”
李為念滿臉失望,又有一絲愧疚,望了她一會兒,長舒一口氣道:“你的確比我想像中的聰明……”
這便是承認了!梁薇一陣心酸,倒寧願他否定……不過,似這種隻有當棋子才能顯出存在感的日子,她真的夠了!辯不清真假,那就一棒子打死!她冷笑數聲,轉身欲走。
李為念連忙站了起來,拉住她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覺得你親切?”
梁薇低聲道:“說過……不過說完沒多久,你把我趕下了馬車……”
“因為那個時候,你問我喜不喜歡竹子……”李為念激動起來,“我方才顧左右而言他,並不是為了打探你的真實身份,而是我不知該如何開口!我若說了‘實’與‘情’,隻怕你不肯相信,非認為我另有目的……”
“用真情寫成文章,不必辭藻華麗,就能打動人心……”
李為念沉吟半晌,點一點頭,扶住她的雙肩鄭重地道:“我不懂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問我喜不喜歡竹子這個問題,難道因為你姓竹?我還記得初見你時,你像木槿花一樣新鮮可愛,我心裏莫名其妙地覺得你親切,像在哪裏見過……我當時不懂你為什麼一言不發,像看怪物地看著我……”
梁薇不解地道:“這個誤會已經解開了,你為什麼還要……”
“你聽我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