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歲了,老道從出生到現在,哭的次數都沒超過五次,被人揍得滿地找牙沒哭過,被雷劈沒哭過,被老天爺各種懲罰老道都沒哭過,現在,老道哭了,雖然不能出聲,不能動彈,可老道的淚珠卻是抑製不住的從眼角滑落。他是真感動啊!
別人不知道,老道自己是最清楚的。什麼是金丹?金丹就是一個人所有道行的集合體,也是這個人的道基,周天割裂了自己的金丹,相當於將自己的道基也舍去了一半,從此以後,周天的道基,就是殘缺的了,從此無升舉之望!
感受著小腹中那一團火熱,老道渾身止不住的哆嗦,那熟悉的感覺正漸漸占據全身,一身的筋脈、骨骼、血液像是逢春的枯木般,發出“嘎蹦嘎蹦”的響聲,身上也不麻了,手腳也能動彈了,連啞穴也自行解開了。老道擦了把眼淚,正想去攙起周天,卻不想異變突生。
老道隻覺得,那半顆金丹自從喚起自身的活力後,似乎不太適應這副新的身體,逐漸狂暴了起來,本應靜止如水的金丹,這會突突的跳著,就像要衝破老道身體的桎梏,回歸自然一般。
這還了得!這可是自己弟子拚了半條命給自己掙得的活路,就這麼讓它跑了,怎麼對得住周天?老道立馬雙手相握,抱陰負陽,深吸一口氣,將金丹中的真炁全數導引出來,散於全身各個角落。
靜默了半個時辰之久,老道直接將金丹抽成個空殼子,才終於將其降服住,活動了一下自身的筋骨,老道又運起功法,收攝了一些外界的真炁,充進金丹內,以免金丹從此消散,這才作罷。
做完這些,老道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來,攙住周天的手,顫抖道:“我的好徒兒喲!你怎的如此癡傻!讓為師看看···”老道一把撈住周天的手腕,探起脈來。
這對師徒如今都有點慘,本來探脈這種低級技巧,老道早就不用了,可奈何現在身上基本沒有真炁,隻得重新搬出這個技能來。
老道探了半晌,眉宇間說不出的苦悶,看了眼放置於一旁的木靈,輕道:“木靈啊木靈,我師徒二人,全是因你得活啊!”說罷,提起放置於一邊的木靈,讓周天雙手握住,老道再握住周天的手,不住的抽取起其中的生氣來。
木靈上的裂紋越來越深了,老道帶著周天行功足足兩個時辰,隨著“砰”的一聲脆響,木靈爆碎,化為滿空的塵埃,周天師徒,也同時睜開了眼睛。
“師父,您好了!”
老道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天兒,謝謝!”
“嗨,謝什麼謝,咱們師徒倆談什麼謝謝?要是沒有師父的教導,我哪能學來這一身的本事!”周天搶著回道。
老道痛惜道:“天兒,你可知,如今你亦無升舉之望了?”
周天愣了愣,不屑道:“升舉?師父您當我稀罕升舉嗎?您常說,福禍相倚,如今,您怎麼就確定,能升舉就一定是件好事呢?”
老道猛然間似乎想通了什麼,自言自語道:“我等修煉之人,順道、從道,最終卻要突破道之束縛,以求長生不死之境,何其怪哉!嗬嗬,天兒,汝之智慧大於為師!”
周天點點頭道:“弟子不敢說比師父強,可是弟子剛剛也想清了這個問題,咱們問道求道,從道順道,到底是為了什麼?長生不死?那山上的石頭,都與天地同壽!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老道點點頭:“或許,我等對道的理解,都出偏了。”
周天認同道:“是啊,天道無情,天道好生,都是人說的,其實誰知道老天是怎麼想的?不過都是些猜測而已,大天尊和道祖留下的經文,都沒說錯,其實就是我們理解錯了!升舉、長生,還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周天頓了頓,接著道:“您看,照著天道無情的說法,師父您此番是絕無生機了,可我到底是把您救活了。按著天道好生的道理,我要不救您,您不還是必死無生嗎?可見,大道無常,凡事哪有絕對?咱們不過隻要因情因勢做些合適的對應罷了。成了,便是大道好生,不成,便是大道無情,不論成與不成,大道都與我等同在。所以,升舉也不是沒可能,隻看咱們怎麼做了,反者道之動也!是不是啊師父?”
老道沉默半晌,悠然道:“慚愧啊,吾行道百餘年,還不如你區區十載之領悟,天兒,你出師了,從此後,為師無甚能教你了。”
周天聞言,雙手扶地,叩首道:“弟子謝師父領路之恩!”
老道點點頭道:“天兒,如今我師徒二人皆是半廢之身,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周天回道:“弟子欲出山遊曆一番,自行道中明道。不知師父有什麼打算?”
老道垂目沉思片刻道:“為師行道已百餘載,餘下的時日,便在此間明道罷,若明得大道,即在此升舉,若明不得那大道,便在此歸道罷!”
周天笑道:“那好啊,咱們師徒倆就比比賽,看咱們誰先明道,誰先升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