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扮作酒糟鼻莽漢時,曾經不止一次進來看過,此次同樣很失望,沒見到自己想要的機緣。
“公子,記得下次再來,本店能經常弄到新鮮玩意,比別家強多了,不信公子即便去別家瞧瞧,賣的東西肯定沒本店全。”
秦老板笑逐顏開地送方曉出去。
“好說,總之無論有什麼新貨,記得先給我留著,不差錢。”
方曉拿著一幅被秦老板吹捧為天下無雙的書法,錢多得沒處使般說了聲,轉身出門苦笑著走了。
逛完“觀台齋”,這一趟的任務也完成了。
長通街上,方曉搖著扇子,安步當車地邁著腳。
長長的長通街,每天總有擠不完的人潮,自兩端湧湧而來、汩汩而去。
人潮中,方曉忽然察覺不對勁。
有人在跟蹤他,跟蹤得挺明顯。
他假裝不經意地扭頭望望,跟在他後頭的三個人裏,有一個他認識。
拍賣會上拍得“聽風蟬”的那晚,被他用手掌打掉好幾根牙齒的死魚眼,赫然是跟蹤他的人之一。
死魚眼乃“榮興幫”範鑫的手下,莫非認出了他?
方曉回過頭,不緊不慢地朝前走,默默思索被看穿的可能有多大。
然而沒過多久,他用不著再想。
街兩端的人潮倉促地分開,大片腳步聲飛快地迫近。
行人發出的驚呼聲中,長通街這一段路麵,被兩幫人從兩頭堵住。
方曉前麵的那幫人裏,有一個為首的人,正是“榮興幫”的新任堂主範鑫。
範鑫旁邊畏畏縮縮地跟了個人,也是他認識的。
剛和他喝過酒、吃過飯、拿過他送的金子沒半天,未來記憶中那一世的朋友趙金,此刻居然跟在了範鑫身旁。
趙金一見他,馬上伸手指向他,顫抖中帶著激亢。
“是他,就是他。我沒記錯,你們要找的人,一定是他!”
方曉明白自己哪裏露出破綻了。
他哪裏都沒露出破綻,死魚眼沒認出他來,他的化裝也無可挑剔。
他隻不過是犯了個錯。
趙金很擅長辨認客人的聲音,而他為趙金排憂解難以及吃飯的時候,不該感情用事地用上了差不多是平日說話的聲音。
剛進晏陽城那天,他就用這樣的聲音跟趙金說過話,趙金仔細回想還是能夠記得起、對得上的。
盡管他沒料到自己幫了趙金,趙金會貪圖“榮興幫”給的好處背過身就出賣他,但本不該犯的錯,本就不該犯。
縱然換成未來記憶中那一世,有一筆不菲的賞金誘惑趙金,難道就不會出賣他這個交情泛泛的朋友麼?
方曉輕歎。
他不怪趙金,自己的錯,得由自己背。
“榮興幫”的人十分緊張。
那一張張臉上的一副副神氣,仿佛麵對的不是一個人,仿佛麵對的是頭怪獸,隨時凶狠地攫人而噬。
範鑫的神情也有幾分凝重,緊緊地盯住方曉。
“小子,真的是你?”
“是他,真是他,我決沒有認錯……”
趙金漲紅了臉大叫,惟恐“榮興幫”的人不信他。
不等他叫完,範鑫反手一掌,抽得他飛出數丈,口鼻冒血地吐出滿嘴牙齒。
“閉嘴!”範鑫不耐煩地喝了聲,視線沒離開過方曉,又問了一句,“小子,敢做敢當些。說吧,是不是你!”
“我說不是……”方曉慢條斯理地反問,“你會放我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