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沿地勢縱躍而下，山澗到了。
逼仄狹窄的入口，巨大的水聲轟隆隆作響，隔著山石仍撼人心魄地傳來。
他就著能落腳的石岸往裏深入，腳底下是洶湧的激流，浪花不時濺上，一點點的打濕衣衫。
馱著小布偶越過山石夾峙的缺口，山澗越往裏走越開闊，水流漸見平緩，爆響的水聲甩在了後麵。
一汪幽深寧靜的潭水出現前方，兩岸綠草如茵，山花爛漫，視線隨意一掠，珍貴的草藥比比皆是。
不易發覺的野獸氣息，同樣散布溝壑，風一卷，或濃或淡地送至鼻端。
武者嗅覺靈敏，兼之多活了一世的方曉，警惕心和野外經驗豐富異常，換成常人或一般武者，未必看得出寧靜之中暗藏的危險。
“夭夭，水潭有一頭野獸，待會它一定會跑出來，到時你對付它，讓哥哥瞧瞧夭夭的本領。”方曉凝望水潭，邊行近邊對夭夭說著話。
“嗯啊……”夭夭積極地點頭，纖絲柔絨織就的小舌頭，舌尖輕吐，舔了舔嘴唇。
“是了，也不用急，最好把它引上岸再出手，省得躲回潭底，就算死在水裏，要拖上來也嫌麻煩。”方曉叮囑著，人已接近水潭。
猛然間碧波蕩漾，水麵飆起一道白影，連水花也沒翻起半分，須臾便壓至方曉頭頂。
白影驟然裂開大口，露出滿嘴尖銳交錯的利齒，一條腥紅長舌比射出的箭還快，趕在巨口落下前卷向方曉。
方曉疾退。腰間劍鏘然離鞘，身前乍現團團劍花。
腥紅長舌不等觸上劍芒，閃電般縮回，朝下咬落的巨口一闔，轉眼改為滑行向前，認準方曉疾退的身形直追。
方曉倒抽一口涼氣。
好大一條白蛇，那蛇頭大得，一口吞進十個八個他沒問題，蛇身雪慘慘晃得人眼花，宛如翻湧的白浪奔騰而來，氣勢之強幾令人窒息。
“糟，誤判了，是條堪比重軀境武者的白蛇！”
深潭掩蓋了白蛇的氣息，發生誤判倒也平常。如果不是為了驗證夭夭的戰鬥力，管它相當於鐵骨境或重軀境，在敵情不明、準備不足的前提下，方曉決不會以身犯險。
方曉不敢怠慢，後退時用上所有力氣，不說什麼引蛇上岸了，眼下保住性命成了最要緊的事。
“夭夭出手！”
疾退當中，方曉大叫。
夭夭能戰勝白蛇是一回事，能不能及時擋住白蛇是另一回事。他生怕拖下去即使夭夭出了手，自己難說不被白蛇先吞入腹中。
就在他喝聲發出的那刻，白蛇長大的後身呼啦啦一拔，於水潭拖曳出串串水珠，竟自上而下朝前方旋掛著倒鉤過來，尾尖霎時兜到方曉身後，以捅刺之勢與蛇頭前後呼應。
方曉急往外側斜斜後掠，突然隻覺胸口發悶，腦袋犯暈，不禁大駭，“不好，蛇毒！”
剛才白蛇那條腥紅長舌來襲時，他聞到股腥甜的氣味，倉促間雖閉住了呼吸，但多少吸進去一點，不料其中暗藏毒素，恰於此時毒力發作，身法登時為之一滯。
白蛇尾尖挨著方曉擦過，僅僅沾著邊兒角兒，巨大的衝力仍教方曉空中飛人一般，失去了自控高高拋起。白蛇掉轉蛇首，騰空一翹，巨口張處，利牙銳齒映日生寒，迎著方曉叼上。
方曉臉色鐵青，竭力運轉內息壓製毒素，手中長劍握得緊緊，半空裏冷靜地調整姿勢，要從絕境尋覓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