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簡單的一句話,武帝並未直接挑明自己的想法,但是對於一些心思縝密的大臣們來說,這一句話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連忙惶恐下跪請求聖上息怒,剩下一些摸不著頭腦的人,雖然還反應不過來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是跟著下跪也總是沒錯的,於是很快軒武殿上便跪倒了一大片,隻有幾個一直未曾說話,品級貴重的大臣還躬身站著。
軒轅宸依舊腰身挺直,麵無表情,隻是眸色深沉,嘴邊一抹似有似無的冷笑。秦枉的眼神在他和鍾銘之間瞟了幾個來回,心中已經有所察覺,不由暗暗握緊雙手,指節微微響動,從今天的這個情形分析看來,這個素日裏公正冷傲的鍾銘八成已經是軒轅宸的人了,他不為軒轅宸辯解,明知道魏影是他的屬下,卻還依舊支持,雖然表現的並不明顯,但是偏偏越是像故意掩蓋,武帝就越是會疑心他們已經私相授受,暗地裏圖謀不軌,如今滿朝官員皆統一言辭,支持自己這邊的人,就如同當年支持麟氏一樣,這樣的場景,是武帝絕對不能容忍的。
鍾銘的做法是用自己二十年來辛苦在武帝心中建立起來的信任做賭注,冒著所有努力功虧一簣的危險也要護住軒轅宸,隻怪自己沒有預先覺察到他們的關係,才在今天吃了這麼大一個暗虧。
這些年秦枉表麵上雲淡風輕,營造出一個淡泊功利的形象,隻是暗地安排心腹掌控朝局,自己在背後操縱,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他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國相大人。
但是秦枉心裏清楚,武帝是何等精明,若是說他心中完全不知,那是不可能的事,隻是礙於秦家根基深厚,又素來並無證據直接指向他,故而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今日的失誤,正中武帝最忌諱的地方,若是他借此機會徹查,必然會牽扯到自己,如今之計,隻能先主動退讓,方可全身而退。
秦枉嘴角扯出一絲微笑,上前對著武帝彎腰鞠了一躬:“聖上莫怒,氣大傷身,什麼事都不及您的龍體重要!”
武帝收回手,胳膊肘半倚著桌麵:“秦國相似乎到現在還沒說話呢,正好,你來給朕指點指點,你以為該如何處置?”
他的語氣雖然平緩了一些,但是這話裏的“指點”二字分明暗藏著滿腔怒火,秦枉連連搖頭,訕笑道:“聖上真是折煞老臣了,世間萬事皆由聖上做主,老臣身為臣子,何來指點二字?”
武帝輕輕哼了一聲,秦枉轉過身看著跪在地上的軒轅宸,麵色溫和道:“此次雖然宸殿下有些失誤,但是畢竟是年輕缺乏曆練,以後多多學習必定會有所進步。”
“那你覺得魏長史所言如何呀?”
魏影聽到武帝點到他的名字,身體緊張的有些發顫,不由把目光投向了秦枉似要求救。秦枉卻隻當沒有看見,隻是淡淡笑著:“魏大人所言想來也有他的思量,老臣一向愛好清閑,對律法也沒什麼研究,”說著眼尾掃了一眼武帝,見他還是眉頭緊鎖,便繼續道:“不過,宸殿下畢竟是皇家血脈,豈是說廢除就能廢除的,此法還是有些不妥。”
魏影聽到他如此說,連忙叩頭道:“是下官考慮不周,秦國相所言···”
所言甚是幾個字還沒有說完,跪在前方的姬太常提聲清了清嗓子蓋住他的聲音,手偷偷放在身後輕輕搖了搖,魏影被這麼一提醒,也反應過來大半,看著武帝深沉的臉色,額邊滲出細密的汗水,結巴道:“所言,所言,雖然與下官想法不同,但是最終如何還是由聖上定奪。”
秦枉暗鬆一口氣,還好他止住的及時,不然即使自己可以裝作完全不知,他的所做所為與自己毫無幹係,但是如果他表現的太過聽話,還是肯定會讓自己受到牽連。
武帝的麵色微微緩和,但是目光依舊冷咧無比,擰眉思考了一會,方才緩緩道:“既然眾位愛卿謙卑,都沒個具體的主意,那就由朕來定奪,”他望著軒轅宸冷冷道:“皇子軒轅宸指揮有誤,導致攻涼失利,不過幸而及時收兵未諒大禍,且主動請罪,故而施以寬恕,重打二十軍棍,罰俸半年,下放至帝都軍營習練,未召不得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