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桑千語道,“當然是有事。一來呢,你老婆,也就是我的梓兒妹妹,快要生產了,我回來望候望候。二來,我也許久沒回長安來,看看我的國公父親了。對他們,我都十分想念,所以就來了。”三則是什麼,她沒有說,其實是來探望顏宇峰的,到底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選擇拋妻棄子,不惜殞命黃泉,而留給家人榮華富貴。她也無話可說。
李默一想,覺得很有理,又道:“可我們李府和你國公府並不在這偏僻的歸義坊,你到這裏來又為了什麼?”
桑千語莞爾一笑,道:“我看你許久不查案,想是糊塗了。你難道忘了,我還有一個家在歸義坊嗎?”
李默想起來了,笑道:“果真是忘了這一件。誰讓你的家那麼多呢?”
桑千語眨眨眼,道:“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李默忙拱手,道:“不敢,不敢。”
桑千語“哼”了一聲,道:“那要不,去我家坐坐?”
李默笑道:“你的哪個家呀?”
桑千語看著他,把眉毛一挑。李默忙咧嘴一笑,抬手指路,道:“您請!”
到了桑千語在歸義坊的家,一進院子,卻見從內走出來一個花容月貌的美人。這個妖嬈嫵媚的美人,李默很熟識,正是曾經笙歌苑的頭牌燕姬姑娘。
如今燕姬雖褪去華服,著了一襲尋常人家的素羅裙。但她怎麼淡妝素裹,也還是掩蓋不了她那已滲透骨子裏的那種風塵氣。
燕姬站在門前的台階上,帶笑的將他二人望著。
李默看到了她,卻嗐聲歎氣起來,搖了搖頭,道:“可惜啊可惜。”
桑千語走在他前頭,這時聽他歎惜,便側眸向後瞟了一眼,笑道:“可惜什麼?”
李默抬手指向燕姬道:“你瞧瞧,這麼一個豔壓群芳的美人,怎麼就窩在了這麼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呢?”
桑千語道:“哦?我怎麼不知道長安城是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啊。不是說長安整座城池都是寸土寸金的嗎?”
李默抱怨道:“瞧你說的,好像我是個土包子似的。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的嘛。”又向燕姬飛了個神采飛揚的眉眼。
燕姬瞧了,也隻掩嘴笑笑,一麵跟著桑千語進了門。
他二人在堂屋坐著,燕姬去沏了兩碗茶來,讓他二人品嚐。李默接過茶碗,揭蓋一看,是上好的白霜霧毫,因就著蓋子蕩了蕩上漂的茶葉子,笑歎道:“還能喝上好的白霜霧毫,嗯,燕姬啊,看來你存的私房還是有那麼一些的嚜。”
燕姬笑道:“這也多虧了默大過去常來光顧,不然,我怎有機會存儲體己呀。”
李默聽了,忙咽下一口茶水,隻聽見響亮的“咕咚”一聲。
桑千語笑道:“哦,原來李侍郎常去笙歌苑呐。李侍郎這麼風流,不知道我家梓兒曉不曉得,哦?”
燕姬掩嘴撲哧一笑,道:“可不,那一回……”
李默忙扯開嗓子,咳了一長串。又丟眼色給燕姬,叫她莫再說那一回在笙歌苑騙白梓的事,免得桑千語脾氣上來,要替白梓出氣而來作弄他。
燕姬給他麵子,並不再往下說,隻就勢問他是不是嗆著了,要不要緊等話,就抿嘴一笑,蓋過去了。
桑千語自是心內明白,也不拆穿,自顧自喝茶。李默又問道:“我隻聽說,你被一個大方的姑娘贖了身,還以為你會遠離長安,回老家去,怎麼又住進這位大方姑娘的家宅來了呢?”
燕姬歎了一聲,道:“我哪裏還有什麼老家啊。父母早不在了,自幼就被賣到了長安城,進了笙歌苑,早就沒有什麼家可言了。千語見我沒地方去,便把這一處地方借我住了。”
桑千語道:“反正這裏空著,沒有人住,越發的要荒涼了。可巧燕姬沒地方去,想著,送佛送到西,就讓她住下了。”
李默點點頭,笑道:“果然是個大方姑娘,在下欽佩欽佩。”
桑千語笑道:“你不用拍我馬屁,橫豎我不會告訴梓兒便是。”
李默訕訕地,又笑道:“你看看,又說這話。我又沒有什麼事要你告訴她的,真是的。以前,我那都是為了查案。不信,你問燕姬。”
桑千語道:“那是自然。你若敢對不起她,哼,莫說我了,單就白瑉宮就夠你受的了。”
李默鬱悒地道:“是是是,誰叫我娶的是白瑉宮的大小姐呢。”
桑千語道:“你知道就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鬼鬼祟祟對那劉宅望來望去,究竟是要望些什麼?”
這話題轉的也忒不防了些,李默隻得怔住,張著嘴,一麵趕快思量怎麼答腔。
桑千語笑了一下,道:“你關注那劉宅,想是在宮中聽到了什麼吧?”
李默一聽,覺得很是詫異,莫不是桑千語也知道了些什麼,甚至比他知道的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