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任天階淡淡地道:“你去大理寺查了?”
李默目不斜視,盯著他的側臉,問道:“告訴我,柴桑門和朝廷究竟有什麼關係?”
任天階沉吟著,半晌,方道:“柴桑門是則天大聖皇帝私下設立的細作組織。曾經隻為武皇帝一人服務。現今也隻為當朝皇帝一人服務。”
他把頭轉向他,凝注他的臉,繼續道:“我隻告訴你這些。你是個聰明人,餘下的,你不會想不通。”
李默聽了,差點跌了一跤,是又驚又懼又覺得十分滑稽。搞了半天,這柴桑門恁是他皇帝老兒私辦的機構,私有財產,兼秘密武器。雖做好了心裏準備,卻也著實嚇了他一大跳,腦中思緒也是繁亂如麻。一時,他覺得十分疲憊,歪身向下一坐,就勢坐在湖邊的草窠上,望著平靜的湖麵,勉力心神,來捋捋頭緒。
照這麼著,他李默所見的幾樁奇怪的,懸而又懸的命案,便是好解釋的通了。那個唐朝富商連翰海,因在大唐做那見不得光的事,被官中之人追打著,混不下去,又逃至波斯小國繼續作威作福。因行為處事膽大包天,無所忌憚,是以得罪了不少當地的人。憤憤不平一眾,訴向當地政府高層後,便一紙密函遞向大唐京都。兩下一合計,便派任天階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隻蛀蟲拔了,了事。
還有那宗楚客、宗晉卿兩兄弟,想必也是那人的意思了。那麼他任天階的多重身份便就好解釋了。
不知不覺,李默坐在那裏發呆已是良久。
天際從緋紅到微紅,再到殘留一抹淺紅,終至退卻鮮顏,隻是灰白。
忽而從湖麵上吹來一陣疾風,倒叫他睜了許久的眼睛不迭緊眨了眨。再睜開時,方察覺那任天階似乎默然坐在那大石磯上也是許久許久。
真是,他為何要陪他這樣呆坐?一時,兄弟情誼猛上心頭。不察覺,義氣這東西擱在冰凍似的人兒身上,也是管用的。
靜默良久,李默忽然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任天階輕飄飄地道:“不為什麼。”
李默很是詫異:“既是秘密組織,該是嚴守秘密才是。你為何將底細和盤托出?難道門規裏沒有這一條?”
“門規?”任天階嘲弄一笑,“大多都是法規。極少的門規,不守它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隻要你有足夠的能力抗擊住門中之人的攻擊。”
李默思量他這話中意思,觸犯門規,便是跟國法過不去;不理那極少的門規,便是和整個朝廷作對,外加一個神秘而多人才的柴桑門。想想,也極其可怕。卻不想這人說得還這樣輕描淡寫,且神色淡定而又不屑。莫不是他恃才傲物,目空一切,便就是無所愄懼,生死度外。不論哪番,他李默都不如,因忽然對他生了敬佩之情。
因回思初見他時的冷傲,拒人千裏,而如今不求便出手相助,委實不同。便好奇問道:“你們柴桑門的人都如你這樣,這麼冷淡嗎?我初見那桑裏時,便覺得他的神氣與你有幾分相似。”
任天階冷冷地道:“我們的存在非同尋常。除了生便是死。撇開了生存,你認為我們還能希冀什麼?”
李默噎住。他們全身都是那至高無上的人的財產,命不由己。如是一想,便有些同情他們,之餘,既而又深表歉疚,好似這柴桑門是他李默造出來桎梏他們似的。
過了一會,李默問他:“可我覺得你有些不同了。這其中是有什麼原故嗎?”
任天階沒回答,反道:“你方才問我為什麼把柴桑門的底細告訴你。”
“嗯。”李默點頭,“問過。”
任天階戲謔地道:“我告訴你是因為,你那蠢樣,我實在有些看不下去。”
“什麼?”李默瞠目。
任天階不理會,又道:“我覺得你和我有點像。但又不同了。你現在越來越像過去的我。而我已不再是過去的我了。”
李默愕然。他這拗口的話真令人費解。什麼過去的他,現在的我……究竟何時他李默已向著他趨近了。過去的他?莫不是說他李默已變得冷漠無情?
哼,無稽之談!李默全神抗拒著,勢必將這些不利話語阻擋身外。
又靜默了一時,任天階淡淡地問道:“你真的要入柴桑門?”
這一問,把李默拉回到現實。猛然想起太子交給他的任務。若不入這暗無天日的柴桑門,何以完成太子交給他查那柴桑羽令之事呢?現今又知道了柴桑門的根底,他倒心生了猶豫。想那太子不會不知道這一層,卻巴巴地派他入門查柴桑羽令,卻也透著幾絲詭譎。
目今那任天階好說話,便借機問道:“我不一定要入柴桑門。隻是我心中還有一個疑惑,想向你請教一二。”
任天階道:“說說看。”
李默道:“想問你,羽令是什麼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