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從何說起呀?”劉良娣笑道。
七姑娘道:“這原也不曾知他名號的。前些日子,聽聞特勤的寵物雪鬆忽然失蹤,引得朝野震動,爭相搶著來尋。我那哥哥,原也要出一份力的,誰承想,這個巧宗兒竟被他人先奪了去。一打聽才知,原來也是左右千牛衛,名叫任天階的攬了去。”
“原來為這個呀。”劉良娣抿嘴一笑,道:“七姑娘犯不著為長兄抱不平。他與你哥哥同屬一衛,差事辦得好,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自然是他們一衛承情。”
徐寶林因眼角掃到桑千語一隊人馬走過來,便道:“七姑娘該高興才是。都是將軍士官,出外朝堂,何等尊貴,自然護衛的都是王候將相人物。你哥哥再不濟,也是南衙的千牛衛,作何紆尊降貴,要淪為那到處尋捉動物的下等人呢?”
“就是,就是。”劉良娣附和道,瞥了身後正走來的桑千語一眼。又道:“男人嚜,要緊的是尊嚴,千萬不可沒皮沒臉的什麼活都去接。莫說自己失了身份,連帶著那沾親帶故的女眷們也沒了皮麵,越發在旁人跟前抬不起頭來。若是這樣的窩囊廢,照我說,喜歡他的人,估計也隻有那沒臉沒皮之人正當配呢!”
說著自己先“哧”地一聲笑了。眾女眷也都掩嘴笑起來。
桑千語已走到他們身邊了。見他們都在笑,知是在刻薄她與任天階,卻先不睬他們。在他們身旁略站了站,既不問候,也不正經瞧他們一眼,反而直勾勾地望著任天階。劉良娣正要問她話,她卻提步走向了任天階。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踮起腳,湊上唇,在任天階的臉頰上深深地吻了一下。
眾人驚愕得非常,四下噓聲一片。
同俄也覺得驚奇,喃喃道:“這是哪一出戲呢?安安,你們大唐的人見麵是受吻禮的嗎?”
李安宜也正吃驚,見問,便悄聲道:“哪有這個禮。”
“那這大膽的女子又是何故?她又是何人呢?”
忽然被吻臉頰的任天階,也怔住了。維護他,也用不著動嘴吧。在這朗朗乾坤,當著大庭廣眾,上來就給一個吻。這是什麼意思?是在向眾人宣示,他是她的什麼人嗎?
“好大的膽子!”任天階心下恨道。“我到底成了什麼?”
任天階這時真是動了怒了,臉色更變,凜然如一塊寒冰。
桑千語已走向同俄,因他方才問到她,便向他行了一禮,微笑道:“小女子桑千語見過特勤。”
同俄見她舉止乖張大膽,頗為驚歎,一麵說“免禮。”,一麵仍舊呆呆地注視著她。
桑千語起身,向他笑了笑。忽瞥見他身側的小廝,臉麵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卻是李安宜。那李安宜見桑千語盯著自己,本能反應便躲,一麵身子已慢慢移向了同俄的身後,卻探出個腦袋來瞄著她。桑千語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就又走向良娣那邊去了。
“千語,你這是做什麼呀?”皇甫良娣瞧她不過眼,冷笑道,“你可知‘禮義廉恥’是為何道理?”
桑千語桀驁一笑,道:“皇甫良娣言重了。‘禮義廉恥’,國之四維,焉有不知?隻是,千語有時候竟也想不通透。自古家法、國法都有治那行為不軌之罪,卻沒有一項治治人們亂嚼舌頭生出來的言語之過。想想這世上有多少風言風語是不傷情麵的?多少蜚短流長,惡語中傷,致使那人心膽寒。輕者悶悶不樂,鬱鬱寡歡;重者神魂俱散,一蹶不振。這些,難道都是可以放縱的?難道也都是合乎‘禮義廉恥’的?大家用的同樣都是嘴,就隻準有的人嘴上惡毒,大放厥詞?我不過是親了一下我喜歡的人的麵頰而已,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正說著道理,太監報:“太子駕到!”
回身看時,太子李隆基已走近來了,笑道:“怎麼都在門口站著?”
眾人方忙忙地行禮請安。李安宜看見太子,躲不迭地往同俄身後隱藏。還好同俄人高馬大,她又玲瓏小巧,正遮個全全麵麵,因而還不曾被他發現。
李隆基又問特勤好,笑道:“原是要出門的,臨時被父皇叫去商議不日的春蒐盛會,故而來遲了,還請特勤擔待。待會入了席,本王自罰三杯。”
特勤笑道:“這有什麼,太子殿下既已監國,政務繁忙自是常情,本特勤不拘這禮。不過,太子殿下酒量如何,待會不妨多飲三杯。”
說著二人都笑了,又請入內。特勤先一步入內,李隆基在後,忽看見一旁的任天階,便駐了足。
“千牛衛任將軍也在啊。既然來了,就一同觀摩比賽,如何?”
任天階聽言,看了看他身旁的桑千語。桑千語正看著別處,深知剛才的舉動肯定惱了他,因而不敢看他。
任天階冷冷地盯著她,卻道:“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