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柯七葉在那雅間門口站了許久之後,那扇緊閉的檀香木的大門才緩緩的打了開。
吱呀聲響起,許久才落下。
雅間空曠,裏麵蓄積的,是滿滿的風聲。
雅間的一扇窗戶,是沒有窗柩的,對朝著那江水而開,將那滔滔不絕奔流不息的江水盡收眼底。
房間之中,那巨大的窗戶邊上,陳子初從小幾邊上起身,甩開手中的盲杖,對著柯七葉所站的方向十分有禮的鞠了一鞠。
那樣子,雖是盲人,但是那動作之中的恭謹與認真,卻是很明澈的。
柯七葉見此,斂下了眼底的怒氣,對著他點了點頭。
“都督大人不必如此多禮。”
今日要是他不找她,她也會找他的,有些事情,還是親自問他來的比較準確。
柯七葉微微頷首,應著陳子初那個“請”的手勢,坐在了小幾邊上。
一壺上好的茶水擺放在小幾中央,他卻一動沒動。
坐下之後,也隻是將腦袋扭轉到窗外那邊,閉上了眼,似乎是在聆聽那江水奔流的聲音,麵上的肌肉也在緊張的鬆弛有度的閃動,一下一下的,仿若那江水一陣陣的,是拍打在他的心上一般。
“柯小姐想必已經到了多時了。”
默了良久,陳子初見到柯七葉並未出聲,微微勾了勾嘴角,先出了聲,“如今的城北縣都督已經死去多日了,柯小姐日後稱呼我為子初便好。”
說完,陳子初對著柯七葉微微點了點頭,一雙眼中黑瞳閃爍,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一個盲人,柯七葉又如何會將這樣一個人與盲人聯係在一起?
“都督大人此話欠妥,你以為你在城北縣傳出消息是死了,東麗國的那些人就會真的相信你是死了麼?”柯七葉說起這句話,抬起目光直直的盯著陳子初,眼中的光芒晦暗不明,“你可知道,如今你的一舉一動已經是被東麗國的那些人監視在了眼底,你若是想複仇,便不應該這樣隱忍偷生。”
“隱忍偷生,柯小姐,你說錯了,若是有選擇,我一定不會選擇活下去的。”陳子初說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我與我的孩子一同遭難,我多麼希望最後活下來的是我的孩子而不是我,但是世事盡是不如人意,我這樣活著,報仇無門,去死,卻又放不下最後的牽掛,隱忍偷生的最起碼的追求,還是想活的,又如何像我————”陳子初說著,眼中的傷痛幾乎溢出。
柯七葉微微斂了眸色,沒有再說什麼。
“都督府上的事情,在下再次向柯小姐道謝了,柯小姐的大恩,在下若是能報,一定會竭盡全力回報柯小姐的。”陳子初說完,伸出雙手對著柯七葉拱了拱手,認真且又沉重的說道,“我知道柯小姐離開都督府之後一定是有許多問題要問我的,所以在下今日才將柯小姐找來,定當竭盡全力的在柯小姐前往東麗之前替柯小姐解惑。”
陳子初此番話罷,一股風起,揚起了這房間中的所有幔帳。
一瞬間,這個房間之中輕紗飛揚,氣氛,卻不由自主的沉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