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恩愛總關情(2 / 2)

華伯仁被喝在當地,直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牢獄裏陰冷潮濕。

薑楚倒身在稻草之中,心裏卻空蕩蕩地失神。忽然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轉頭見霍光啟正站在粗壯木欄外麵看他。

薑楚掙紮著慢慢站起,但也隻立在當地,和霍光啟距離兩丈多遠。

霍光啟見得薑楚如此,明白他在告訴自己不要靠近,以免受他牽累,心裏不禁又酸。

低歎一聲,怔怔地看著傷痕滿布全身的薑楚,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薑楚自然明白霍光啟未言之語,輕輕搖頭。

霍光啟無奈隻得回身向跟隨在後的醫官道:“給他好好醫治。”然後轉身去了。

華伯仁回到府中,把自己關入書房後咆哮不止,藉此發泄對霍光啟的不滿。待火氣平息,這老兒已經想出主意,立時修書一封,遣人騎快馬送往州府。

兩日之後,霍光啟再入監牢裏看望薑楚,見他傷勢已經平穩,心下稍安。隻是左眼腫脹不減,看來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

霍光啟前思後慮,也沒個主意能救薑楚。

想來此時華伯仁必已將‘薑楚被抓’這一消息通報給州道府台,說不定連大理寺和刑部也被驚動也未可知,叫盡人皆曉,憑自己這點力氣想要平息怕已經不能。該如何是好?霍光啟左右為難,決疑不下。

第五日中午剛過,衙門前跑來十幾匹快馬。

從馬上跳下的都是身穿皂衣,頭戴皂帽,手抓官製黑鞘雁翎長刀的官人。洶洶入府,直喚霍光啟出來相見。

堂中的衙役識得皆是州府差人,知道招惹不起,忙跑到後麵來通報;霍光啟聽後微微一笑,以為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整衣衫往前堂走。

待看過差人遞到眼前的官文,霍光啟不禁驚得呆住。

然後猛地將官文摔在地上,怒喝道:“這是草菅人命。”那差人卻將兩手一攤,道:“霍大人,我等隻是奉命行事,餘下的皆不相幹。還望霍大人協助則個才好。”轉頭高叫道:“帶囚犯——押往市口——當街示眾三日——然後問斬——”

桑兒自那日蘇醒之後隻是哭,卻一個字也不肯對人說起。她父母和哥嫂見問不出所以,隻得搖頭離開。

桑兒想著薑楚既然離開家門,必又去四處遊蕩。自己若一力去尋,怕也能找得到他吧?若下力求他,他可會收留自己?轉念又笑自己呆傻。那夜本該洞房花燭,他都不肯,還怎麼可能搭理自己?桑兒一路胡思亂想,好不折磨。

轉過天來,忽然聽人傳言說有個如薑楚般的黑大漢夜入華府。但行事不密,刺殺未遂,被打得不似人樣兒,已經押入縣衙的大牢中去了。

更有在婚宴上見過薑楚的村民跑來告訴老翁說:“那人就是你家桑兒的新婚丈夫,我看得仔細,錯不了。”

老翁自然不願意有這等孽事牽累,堅持說薑楚剛剛回老家接他父母去了,幾日後就歸,絕不可能是他,與那人吵得熱鬧。

桑兒隔著窗戶聽得明白。

雖然不明父親所說是真是假,但不知為何,隱約地感覺到那人必然就是薑楚無疑,從心裏湧起一片哀涼之悲,伏身在榻上又哭起來。

轉念奇怪薑楚與那華伯仁當無恩怨,為何要殺上門去索他性命?如今既然關在霍光啟轄製的牢中,必能得些照應,應該無恙吧?桑兒心中時悲時喜,轉瞬陰晴,痛苦不堪。

其實‘石佛俠’薑楚的名號在本地已經傳揚得響亮,老翁一家都有耳聞,連桑兒也知曉三分。

但從來是‘三人傳言,說貓是虎’,這話一過多人之口,就不知變成怎樣了。薑楚之名經過幾萬人傳播,早失本色,已經變成頭大如鬥、身長六臂、鋸齒獠牙的鬼怪模樣,且能呼風喚雨、騰雲駕霧、撒豆成兵、來去無蹤影。殺人隻需吹一口氣就成,倒是方便。

是以桑兒一家千想萬想,也不曾想到此薑楚就是那個神仙般能為,一心救萬民於水火,不少人家都在暗地裏立著長生牌位用香火牲祭供奉著的保家神彼薑楚。

數日之後,桑兒已經緩過些許精神。飯也肯吃幾口、話也能說兩句,間或望著繞在膝前玩耍的侄兒侄女露出淺淡笑容。

但就是聽不得別人提起‘薑楚’二字,立時如遭雷擊般陷入呆傻之中,半張著嘴不肯再動。

老婆婆心疼女兒,自然不甘,也曾四下裏請大夫來看。都說是叫妖孽把心兒偷去了,患的失心瘋,診斷的倒也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