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粉香酥軟綿長,絲絲縷縷飄過那些彩綢薄紗,晃來晃去的是碎步應酬的濃妝女子們,那些柔聲細語就像是醉人的佳釀,不知不覺就能滲透進男人的骨髓。
不過任那些女子怎麼搔首弄姿,所有的男人始終看向台上的一處。
柳初顏也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就見一個二八芳華的女子,輕紗曼舞,火紅的裙擺就像是盛開的玫瑰,豔麗奔放。柳初顏搖著扇子的手一頓,目光就像火炬一般直接定在了那女子的手上,因為她的手上也拿著一卷紙。
她舞步嫻熟,腰肢擺動如隨風拂柳,那光潔圓潤的肩膀露在外麵,朦朧的燈火下就像是極品的玉藕,明明是火辣妖嬈的舞風,可是那張豔若罌粟的臉上呈現出格格不入的情愁風格。
那卷起來的白紙被她的雙臂靈活的來回舞動,柳初顏掃視四周,這些男人的目光全部都帶著侵略性的狂熱。
對上那姑娘的雙眸,她那雙漆黑的瞳眸裏都是哀戚,柳初顏感覺鼻子一酸,仿佛回到很久以前,父親逼迫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自己也是這一副神情。
忽地那些吹拉彈唱的旋律陡然停住,那女子的舞蹈也畫上了一個休止符,隻是她俯身一禮,起身的時候身體一偏,無意中打開了那副畫卷。
娟秀的黑色小子赫然出現,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集體回神整理著情緒,目光都被那畫吸引過去。
不過那些貪婪的目光隻是驚鴻一瞥,就都失望的把注意力轉回身旁陪伴的女子,不是什麼春宮圖之類的,隻是一副普通的山水圖,一葉扁舟從山澗處緩緩飄出來,鍾靈毓秀。
柳初顏暗自乍舌,這樣的場所太高雅的東西比不上實實在在的肉香。她定眼一看,隻見那副山水畫上還著有一首詩:
青溪綠潭潭水側,
旎旖香風繞指生。
就暖風光偏著柳,
我思君兮心亦然。
那些目不識丁的販夫走卒倒是鼓掌叫好,柳初顏搖搖頭,這是什麼詩?前言不搭後語,絲毫沒有押韻之感,這都能登上台麵?那旖旎二字,詩中卻是反過來寫的,寫成了:旎旖,這是何解?是誤寫還是別有深意?
不過女子無才便是德,管他呢,想來在這些人眼中,隻要人美就行了。
柳初顏甩了甩有些迷糊的頭,還是趕緊找個人打聽一下連陽的位置在哪兒比較妥當。
“喲,這位公子啊,看你的麵很生,第一次來我們這裏吧,需要什麼樣兒的姑娘啊?”笑的放光的老鴇子扯住了她的袖子。
柳初顏尷尬的笑笑,剛要開口,嘴巴就被人捂住,然後身體一懸,被人提了出去。
“唔唔唔……”她求助的望著嚇得臉色發白的老鴇子,就見她的笑容僵在臉上,眼巴巴的望著自己越來越遠。
走到青樓旁的一顆大樹下,她才被人放了下來。
這溫度……柳初顏不用猜都知道來人。她還沒有發作呢。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裏?
抬起頭,景未央的臉一覽無遺的映入了她的眼簾,這五官簡直可以用黑底的鐵鉤來形容,可見十分不悅。
“你來這兒做什麼?”冷冷的質問。
柳初顏整理著衣袍,沒好氣道:“你管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景未央頓時語塞,一時半刻,卡在咽喉上的那句“關心你的安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頓了一會,他才轉過臉道:“……我來看看你。”聲音可以媲美蚊子。
柳初顏湊近了些:“啊?你說什麼?”
……他沉默了半晌,不再答話。
柳初顏翻了個白眼,這麼小聲,蚊子才聽得見!霎那間,腦海中閃過兩張生死不明的臉,她連忙問道:“石安竹在哪?曹陽可還活著?”
景未央本來被羞窘掩蓋的怒氣又春風吹又生。他直視著柳初顏的雙眸。那雙美瞳黑白分明,十分清澈,出淤泥而不染。柳初顏也不畏懼,直直的與他對視。
“已逝。”他冷冷的道。
聞言,柳初顏並沒有驚駭,仿佛這都在她的預料之中,或許,這樣對石安竹也是一種解脫。他不喜歡山寨,痛恨自己生下來就是個山賊,但山寨怎麼說都是自己老爹的心血,那麼多弟兄都死了,他若活著,一定會傷心。
柳初顏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猶豫了半晌,她幽幽道:“景未央,謝謝你幫我這麼多,我真的很感激,但是我沒有什麼能幫得上你的地方,不如你對我的好奇,就到此為止吧。”